当李世民将那道封禅泰山的诏书下达于天下的时候,天下四夷皆是得到了这消息。
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来说这大唐的封禅管他们屁事,到时候派出使团献上贡品,得些赏赐也就完事了。然而,对于一些部族而言,这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自贞观四年大唐与薛延陀合作,灭了**厥之后,薛延陀势力,在大唐的支持之下,急剧膨胀,称霸整个漠北地区,铁勒九姓尽归其统辖,而那夷男真珠可汗,也成了漠北草原的大可汗。
对于这一切,夷男和他的臣子们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感到十分满意的,大唐待他们不薄啊!可是,随着薛延陀势力的不断增强,大唐对待薛延陀的态度也发生了重大变化。由最开始的全力支持,到如今的半冷不热。夷男派出去的使者,无论是在太原李绩处,还是在长安,皆是受到了冷遇。
最令夷男他们感到失望的便是大唐对漠南诸部落的扶持。
如今的漠南地区,有奚族、契丹、突厥诸部落,他们各自在一块地盘上上生活放牧,其首领皆为大唐羁縻州刺史,平素彼此之间,若有攻伐,则交由太原并州都督府李绩处处理。几年下来,人口快速增长,势力增强不少。
对于奚族、契丹等部落,夷男等人还无所谓,可是对于那突厥部落,他们则是深感不公。大唐对于这突厥部落也太好了吧,不光给了兵器粮食,甚至还让当初灭突厥后建立起来的五万突厥骑兵中的一万人返回漠南草原,为增强突厥战力。
面对这样的情形,夷男等人虽然心头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贞观十五年三月,李世民发出了封禅泰山的诏书。
而当夷男知道这诏书情况时,已经是七月初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夷男就知道机会来了。
李世民东游封禅,定会抽调关中精锐沿路随行,保驾护航。彼时关中空虚,太原幽州一线兵力仅供防守,无力进攻。若是这时候南下大漠,直达漠南,掠其人口牲畜,追杀突厥,待李世民反应过来,说不定已经大胜而归了。
早在几年前,夷男便一直扩军备战,做着随时发动战争的准备,虽然连他也不知战争的对象是谁。到贞观十五年的时候,薛延陀已经拥有控弦之士十万,再加上回纥、同罗、仆骨等诸部落的士兵,恐怕能召集起二十万大军来。
另外,薛延陀在漠北和诸部落长期的征战中,发明了一种特殊的战法,薛延陀人仗此横行漠北,竟无敌手。原来在实战之中,薛延陀人发现步弓的射程远高于马弓,即使是同一张弓,在地上的射程也要超出在马背上的射程。据此,薛延陀人打仗之时,十人为一队,逢敌则下马迎之,以弓箭射杀。十人之中,必须留一人在原地照看马匹,若是马匹跑了,这照看马匹之人以死罪论处。若是弓箭击溃了敌人,则上马追杀之,若没有击溃敌人,则上马逃窜。
就是这种战法,薛延陀竟以此横行漠北,再无敌手。
正是这二十万大军和这独特的战法,给了夷男足够的勇气和信心打上一场大战,哪怕是和大唐打。
“传我的命令,让诸位大臣到我的部落里来。还有将各个部落在牙帐的代表皆叫过来!”夷男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属下众人和那些酋长们为他增添勇气。
那些站在营帐外的卫士听了夷男的话语,立刻四散开去,通知那些大臣和使臣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个身影便进入到了大帐之中。
等到人到齐了,夷男目光扫过各位大臣和使臣,口中沉声道:“各位,今日找你们过来,却是为了一件大事!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吧,大唐皇帝即将领着他手下的文武大臣和四方使节,前往泰山封禅。到时候,定然会带走大量的关中精锐。这时候我等出兵南下,一举荡平漠南,掠其人口牲畜,甚至立足漠南。到时候,就是唐军再想要回攻过来,也为时晚矣!”说着,双目慢慢眯起,凝视着大帐内的每一个人,“诸位以为如何啊?”
听了这话,在场之人尽皆悚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夷男。贞观四年的时候,他们和唐军碰撞过,深深的体会到了唐军的强大,就连当年称雄漠南漠北的**厥都亡于彼手,羽翼只能说是渐丰,而不是已满的薛延陀,又如何挡得住唐军,如何能与唐军一战?
见到众人的表情,夷男心头知晓他们定是害怕大唐,这才不敢不言相和。当下说道:“本汗也知道唐军的厉害,可是,若是李世民东游封禅,定会带走大量精锐,到时候,关中空虚,就算我等打倒漠南,太原、幽州唐军出动,也不过六万余人,而我薛延陀连带诸部落,足足有二十万人,难道还害怕这六万人么?只要我等灭了这六万人,而关中又无援军,漠南漠北就任我铁勒翱翔了!”
听了这番解释,在座的大臣和使臣中的大部分人皆不由有些心动了。论起条件来,漠南草原的降水较多,土壤叫好,气候也较热,更加适宜牧草生长。因此,漠南草原的条件比起漠北来,可要好上许多。而最近些年的发展,使得诸部落人口急剧膨胀,原先的草原已经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口了,这也是他们彼此征战的原因之一。若是能拿下漠南草原来,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大汗,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须返回部落,报与我家可汗,待我家可汗商议过后,才能做出回应来!”那些使臣们纷纷说道,“不过大汗放心,我等定会极力规劝我家可汗同意大汗计划!”
“好!”夷男猛地一拍扶手,“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了!”
于是,这些使臣们立刻纵马返回各自部落,极力劝说自家可汗同意夷男真珠可汗的建议。
长安,深夜之中,太史局观天台之上,一位年近六旬老者站在观天台上,仰望星空。在老者的旁边,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岁,峨冠博带的道士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淳风啊,我都说了,你不用每夜都跟着老夫来这观天台的!”老者笑着对身边的道士说道。
“薛老乃是我道门前辈,如今又身兼太史令之职,深夜露重,小子恐薛老寒气入体,这才每日跟来!其实薛老用不着每夜都来,每夜小子都会来这观天台,到时候记录下这星宿变化,交与薛老便是!”那道士说道。
听这二人的互相称呼,便是一人乃是李淳风,另一老者却是当朝太史令薛颐。
这薛颐在大业年间出家为道,善解天文律历,尤晓杂占。在整个道门之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自贞观十三年前太史令傅奕去世之后,这薛颐便接任太史令一职。
薛颐摇摇头在,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天空异象骤升。只见一道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中央掠过,又瞬间消失在天际。
“淳风,记下来!”薛颐的声音有些颤抖了,“现在是几时几刻?”
“丑时初刻!”
“记下:丑时初刻,有星孛于太微!”
李淳风连忙记了下来。当他记完之后,抬头望向那老人时,却见薛颐仍旧望着天际,口中却是说道:“淳风啊,明日老道奏请陛下,停止封禅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