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些孩子离开过后,这院中顿时安静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喧闹与活泼,整个张允文府邸里弥漫着一种宁静与安详。
支柔已经快要生了,挺起个大肚子,在半个月之前便没离开过后院半步。几名上次帮她接过生的问稳婆呆在后院,随时待命。这种阵势,比起上次生第一胎的时候要小得多,毕竟支柔身子骨健壮,加之生过一次,有了经验。
如今,这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梅香在处理着,李宇带着张琰,蕊儿照顾着支柔。
等到那些孩子们停住训练后,支柔这才觉得一下子孤单下来,身边少了些欢声笑语。孕妇的情感比起常人来要敏感的多,又想起腹中孩儿将会过继与李宇,不禁情绪微微有些低落了。虽然张允文没有发现这些事,但是李宇发现了,费了很大的口舌几人轮流哄着,这才让支柔渐渐高兴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九月十一这日,晚饭还未吃完,一名丫鬟便匆匆跑了过来,对正在大口刨饭的张允文道:“老爷,老爷,不好了,二夫人肚子疼,恐怕是要生了!”
张允文当即丢开碗筷,大笑两声,往外跑去。
李宇则是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对着这名报信的丫鬟道:“什么不好了,应该是恭喜了!”
那丫鬟当即惶恐不安。李宇却是微微一笑,看着大门,牵起张琰的小手,便往外走去。
当李宇牵着张允文慢慢走到后院时,只见这儿人影憧憧,除了张允文,还有另外的人也到场了。像什么抚顺郡王夫妇,两位带着小孩的刘家嫂嫂还有还有就是一脸悠闲的孙思邈。
抚顺郡王夫妇在半月之前便过来住在府上。这位当初归顺大唐的奚族俟斤,在长安生活了这般多年,言谈举止找不到半分草原的味道,活脱脱的一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唯一保留着的草原味道,便是一股草原人独有的热情。每个一段时间,这抚顺郡王夫妇便会来张允文府上小住两日,一是看望女儿,一是和张允文畅谈当今时事,了解情况。这次估摸着女儿快要生了,半月之前便住了进来。
而孙思邈则张允文在昨日下午拉到家里来的。这位老道长如今在长安城内那是家喻户晓,住在城外的白云观里,每日求医之人不绝。孙思邈也倒是一副医者心肠,和几名徒弟是来者不拒。若是普通病例,则是由徒弟出手,而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则是亲自动手来看。
所以张允文将他拉走的时候,还引起了一些不满,张允文当即便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孙道长医术高明,医德更是令人佩服,你等求医之心虽说迫切,可亦要体谅一下孙道长,人家这般大的年纪了,难道还要来为你们治个伤风感冒不成?难道长安城内就没有其他的医师了?”
一通话反倒是说得这些看病之人哑口无言。
当李宇带着张琰进入这后院之中时,那两位刘家嫂嫂手中牵着的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顿时齐齐的望着张琰,然后想要挣脱自己母亲的手冲过来。
刘家嫂嫂尴尬一笑,放开了这两名小男孩。
这两个小家伙大点的一个叫做刘伏,是刘勇的幼子,小点的那个叫做刘锦,是刘武的幼子。这两个小家伙生性活泼跳脱,就像个猴儿一般,几次到张允文这里,便是里里外外的捣蛋,让人头疼不已。一次甚至要带着张琰去爬树。多亏蕊儿眼疾手快,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将张琰薄了下来。从此,整个张家上下,皆是视这二人如大敌。
除了这两名幼子,刘氏兄弟还各有子女数名,年纪大的有十四五岁,刘家兄弟已经在开始为他们张罗婚嫁了。小的就是面前的这两人。
此次军事改革,刘氏兄弟二人所在的折冲府将划为募兵,编为关中军序列。军改诏令下达之后,这二人还来找过张允文,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张允文当即严肃的问这二人是否愿意继续从军,并且说了这募兵的要求,一直呆在军营之中,直到六十岁退役。二人当即沉默下来。后来,终于咬咬牙,同意继续留在军中。
张允文点点头,思忖着在北衙里边能给这二人谋个轻松一点的职位。
这时候,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叫之声,众人的心弦顿时绷了起来。就连那嘻嘻哈哈围着张琰玩闹的刘伏刘锦也是停了下来,看着屋子的方向,侧着脑袋,半天之后才道:“这,这不是柔婶婶的声音么?她在干什么啊?”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哭笑不得,刘家嫂嫂当即又好笑又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二人头上。
经过这二人一闹,众人心头的紧张情绪倒是消减不少。
抚顺郡王笑道:“允文啊,你说此胎柔儿是生男好还是生女好啊?”
张允文搓搓手,望着那间传来支柔呼声的房间:“呃,生男生女都一样!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这时孙思邈却笑道:“昨日老道观二夫人腹部,见其尖尖如鸡子,便断定此胎定为男婴。待会儿等尊夫人生了之后便可以看出来了!”
一听这话,抚顺郡王顿时一脸喜色。一旁抓住张琰小手的李宇也不由面露笑容。
就这样,在支柔一阵阵痛苦的呼声之中,时间慢慢的过去。
终于,一声悠长而嘶哑的**声过后,一个洪亮的婴儿哭泣之声响彻在后院之中。
一听得这个声音,众人齐齐望向支柔的房间。
那刘伏一听见婴孩的哭声,顿时说道:“咦,怎有有小婴孩的哭声?刚才怎么没有?”
刘锦接口道:“呃,肯定是刚才睡着了,现在才醒过来!”
片刻之后,只见支柔房间门扉打开,张允文当先进入其中。
“恭喜老爷,二夫人生了一位公子!”一位稳婆见众人进来,便迎上去对张允文道。
张允文心情大好,当下开口道:“各位辛苦了,等事情一了,到梅香处支取赏钱就是!”说着来到床边,看着满脸疲惫的支柔。
一旁的稳婆小心的将已经洗好的婴儿用轻柔的丝布包好,递了过来。张允文抱起正哇哇大哭的婴儿,慢慢的放在了支柔面前。
仿佛是感到了一股亲近的气息,这婴儿竟然慢慢的止住了哭声,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支柔,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来。
支柔费力的伸出一只手来,抚摸了一下婴儿的脸颊,一双疲倦的眼睛霎时间暗淡下来:“相公,让宇妹妹把孩儿抱走吧!”
张允文一怔,顿时想起支柔好像和李宇说过,这生出的孩儿过继给李宇,当下转过头望着李宇。
李宇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看着张允文手中的婴孩,却是犹豫起来。刚才的那幕她当然看见了,支柔与这孩儿之间的浓浓的,割舍不断的情感令她感到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支柔惨白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只听她用微微沙哑的声音道:“宇妹妹,当初姐姐可是说好了,这孩子过继于你,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过来抱走啊!”
李宇看了张允文一眼,只见后者低着头,平静的看着婴孩的面庞,顿时走上前去,伸出手慢慢的将这婴孩抱了起来。
此时,婴孩已经闭上双眼,静静的睡着了,李宇抱着他的时候,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并未醒过来。
李宇再看了看床上的支柔,一顿脚,转身出了这大门。
两名稳婆急忙跟上。剩下一人则是在这里照顾支柔。
张允文轻叹了口气:“唉,柔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支柔却是摇摇头:“相公,宇妹妹没有子嗣,你不在的时候,定然十分孤单,有了这个孩儿,也要好过些!再说了,妾身过继这个孩儿给宇妹妹,对我可是只有好处啊!”
张允文一想,顿时明白支柔的话。支柔将这孩儿过继给李宇,以李宇的性格,定然会对支柔感到歉疚,并在其他的地方补偿支柔。而长孙皇后知道支柔这般举动之后,也会对其另眼相看,就算是自己,也会好好的安慰支柔而宠爱于他。果真如支柔所说的一般,对她只有好处。
可是,张允文依然看见了支柔说这话时,嘴角泛起的苦笑。恐怕天下没那个当娘的心甘情愿以自己的骨肉换取这些好处,想想当这孩子成年之后,对着支柔喊道“二娘”,那种感觉该是如何的心酸。
轻轻的安乐一口气,紧紧握住支柔的手,张允文默默不语。
一旁的人见此情景,自觉的退出了房间。
抚顺郡王看着支柔,也是轻叹一声,在王妃的拉扯之下,出了房间。
张允文喜得贵子的消息很快就在长安城内传播开来。一时间,张允文府邸门庭若市。最先闻风而来的,是那些调查院的官员,由林然开始,在孩子出生不到半个时辰内,便有一份份礼单接踵而至。
接着便是武将系统和与张允文交好的文官,最后是朝中的文官送来了一份份贺礼。
到第三天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赏赐也下来了。他们二人各赏赐了一份,从这些赏赐的东西之中,便可以看出这二人的态度。李世民多是赏给婴孩的,而长孙氏则多是赏给支柔的。
正当张允文满是笑意的清点着礼物的时候,一名仆役进来向张允文道:“老爷,外面来了个人,递上了一份礼单之后,便跑了,小的也没问清楚这是谁家送来的!”
张允文接过这礼单一看,只见上面除了罗列出一长串礼物之外,在落款处却是写着一排细细的小楷:“闻允文喜得贵子,实在可喜可贺,老夫备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敬望笑纳!另,荷花并蒂,鸳鸯交颈,允文切莫忘记良人!王屈敬上!”
一看这落款,张允文心头不由笑了一笑,这王老爷子还真是的,竟然以这种方式提醒我该娶王妍了。看来王家在栎阳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王家算是在栎阳扎下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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