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允文醒来时,发现原本躺在自己身边的突厥少女已然消失不见。
穿上皮靴,正要出去,这时门帘拉开,一人端着木盆进入毡房。正是那名突厥少女。
可能是不会说汉话的缘故,少女并未与张允文交谈,而是做了一个洗漱的动作,在指了指木盆。张允文顿时明白少女的意思。
洗漱完毕,张允文出了毡房,这时,只见昨夜李道玄歇息的那座毡房门帘也打开,一脸神清气爽的李道玄慢悠悠的出了来。
一见到张允文,李道玄发出一阵“嘿嘿”的诡异的笑声,拿肩轻轻撞了一下张允文:“怎样,突厥女人的感觉不错吧?”
张允文摇摇头。
“不是吧,你的口味如此之高!突厥女人这般带劲的你都嫌不行?”李道玄一脸惊诧,“昨夜我可是被她给抓破了后背啊!那感觉,啧啧,真他娘的刺激!”
“我不是嫌突厥女人不行,而是根本没动她!”张允文解释道。
“呃,妹婿啊,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李道玄一脸诡异的望着张允文。
看到李道玄这般模样,张允文顿时气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看我像那种人么?”
李道玄摇摇头:“既然不是,那为何美色当前还会不为所动?难道你是柳下惠转世?”
张允文闻言,顿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二人用完早膳,先去了一趟使团,只见随行的士卒和那些礼部官员居住条件虽然比起自己的要差上一些,可也是四人一间毡房刚到达这一片毡房外时,便被警戒的士卒发现。张允文拍拍那名全副武装的士卒的肩膀,意思是说:你们做得不错!
巡视一遍之后,张允文让士卒们加强警戒。而李道玄则是和几名礼部官员窃窃私语一番之后,领着他们往外走去。张允文随后跟上。
“道玄兄,今日可要商谈‘正事’了,道玄兄可要加油啊!”张允文笑着对李道玄说道。
李道玄有些愤愤的道:“老子最不喜欢干的就是这种事,表面上一片笑容,暗地里互相捅刀子,真他妈扯淡!”
知晓李道玄脾气的张允文不由苦笑一声:“道玄兄,你可是正使,就算是再不喜欢也要去谈啊!难不成你还要指望我?”
李道玄也不再言语,沉着脸大帐方向走去。
一到大帐那里,李道玄原本沉着的脸顿时浮现出一阵春天般的微笑。让张允文不由一阵感叹,虽说李道玄厌恶做这种虚伪的事,可是毕竟是生在皇家,几乎一生下来就有这种虚伪的本事。
进入大帐,李道玄、张允文及礼部诸位官员脸上尽皆挂着和煦的笑容,向颉利行礼道:“大唐使者见过颉利大汗!”
颉利“呵呵”一笑:“二位贵使客气了!来,坐,请坐!”
待众人坐下,颉利笑问道:“不知二位贵使对于昨夜的安排可曾满意?”
李道玄和张允文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幅男人都懂的笑容:“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颉利顿时大声笑道:“好,既然两位贵使满意,那本汗就放心了!想我突厥大唐,本是友好邻邦,大唐贵使前来,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了!”
李道玄抱拳笑道:“大汗太客气了!”
只听颉利可汗又道:“想当初,本汗至渭水,大唐皇帝陛下单骑出阵,三言两语便将本汗折服,从而签下这和平的盟约。盟约一签,转眼便是三年了!”
李道玄和张允文想起当年颉利领二十万大军进逼京畿,于渭水之上签下城下之盟,然后突厥几多反复,每年南侵中原,掠得人口财货无数,心头不由一阵恼怒。
李道玄当即冷笑一下,说道:“能签那渭水盟约,还是全靠大汗的二十万骑兵相助啊!”
颉利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是啊,大唐初立之时,便是军容整肃。本汗在渭水边上看到那策马而出的大唐将士,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所以本汗自然要多带一些战士了!”
李道玄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颉利。
面对李道玄有些不礼貌的行为,颉利仍旧笑道:“贵使,本汗已经决定向大唐上表称臣,为大唐藩屏北疆。还请贵使能将本汗的善意转达给大唐陛下!”
李道玄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一喜,脸上顿时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来。
然而这时张允文却冷冷的道:“突厥以前不是也做过大隋的臣下么?结果当年炀帝巡幸雁门的时候,突厥怎么将雁门团团包围住了?哦,对了,那时候的可汗正是大汗吧!”
颉利可汗的笑容顿时一僵,而李道玄闻言,则是慢慢皱起了眉头。
张允文又道:“大汗既然想要纳表称臣,想我皇帝陛下,恢宏雅量,包纳四海,定然会接纳大汗!不过嘛,大汗若是想要为我大唐藩屏北疆,至少要拿出些诚意来吧!”
听得张允文这句话,颉利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呵呵,贵使放心,本汗上贡给大唐的东西会是非常丰厚的!等贵使临行之时,本汗也会送上丰厚的礼物给贵使!”
听到这话,张允文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多谢大汗了!”
颉利“哈哈”的笑了两声,却是不再说话。
接着颉利有和李道玄聊起了其他话题。最后,张允文和李道玄起身告辞,出了大帐。
“允文,刚才你为何突然向颉利索要财物?”出了大帐,来到僻静之处,李道玄不由问道。
张允文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道玄兄,明年陛下将要出征突厥,这个时候颉利上表称臣,分明是做缓兵之计,这一点你不会想不到吧!”
李道玄点点头:“刚开始的时候颉利说要上表称臣,我还暗暗高兴了一下,可是转眼一想,这定是颉利的缓兵之计,一则拖延时间,二来不给大唐发动战争的借口。我说的可对?”
张允文皱着眉头道:“确实如此。这颉利老奸巨猾,倒还真是厉害啊!”说着冷哼一声,“就凭一个上表称臣,他就想大唐放过他,真是痴心妄想!我向他索要财物,一来嘛可以让他轻视咱们,二来嘛,让他觉得上表称臣的事更加顺畅,三来嘛,兄弟我最近缺钱啊!”李道玄听到第三个理由时,不禁哑然一笑。
沉吟一阵,张允文对李道玄道:“李兄,我们还是赶快离开突厥,前往漠北,给那位想做大汗又没有名义的夷男一个名义!然后我自有办法对付颉利!”
李道玄“嗯”了一声:“好!明日我们就动身前往漠北,而且临行之前老子就跟他颉利摊明了说去封赦夷男,看看颉利的表情如何!”
张允文笑道:“那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对了,道玄兄,临行之前我还要去见一个人,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啊?”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在突厥认识人啊?”
“赵德言!”
“呃,那个据说被你赶出长安的赵德言?”
张允文点点头。
一间幽暗的毡房里,赵德言全身罩着黑袍坐在一边,张允文和李道玄坐在另一边。
“不知大人要见卑职有何要事?”赵德言开门见山的问道,“牙帐这边,颉利耳目众多,若是被人看见,恐有不妥!”
张允文也直接道:“闲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位是淮阳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此次颉利想要向大唐献表称臣,你帮着催促一下,让颉利在我等离开之后就立即出发。本官可不想从漠北那边回来的时候还要和突厥的使臣一起上路。还有,把这封信给我传回长安去!”
赵德言接过信,皱了皱眉头:“大人,卑职冒昧的问一句,为何要催促大汗赶早行动?难道大人有所图谋?可是大汗既然已经上表称臣,为何还有图谋他?”
张允文冷笑一声,轻声道:“赵德言,看来你在突厥呆久了,对颉利产生感情了,一口一个‘大汗’,还知道为颉利开口求情了!”说着声音陡然一转,厉声道:“赵德言,你给我记住,这突厥注定是要灭亡的,你若是能一直配合我等,待你回京之后,我与淮阳王同时保举你进入中枢。若是动了其他的心思,自己好好想想长安的妻儿老小,想想自己的处境!本官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角色!”
一旁的李道玄配合的咧了咧嘴。
虽说是寒风凛冽的冬季,可是赵德言的额上还是沁出点点冷汗。只见他点点头,一言不发。
张允文和李道玄对望一眼,起身出门。
昏暗的毡房之中只留下面无表情的赵德言。
在突厥牙帐呆了一日,李道玄、张允文和众士卒好生休息了一下,补充完生活物资,当然,多是肉干、乳酪这种食物,还有每人几大牛皮口袋的水。
“允文,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向导?”李道玄见准备完毕,不由问道。
沉吟了一下,张允文点点头:“好吧,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咱们找颉利要去!”
李道玄顿时一惊:“为什么不找赵德言,要去找颉利要?难道 你不怕那向导怀有二心?”
张允文微微一笑:“就算他有二心,难道还能在我们手里翻出浪花来!而且,我又不止要一个向导!”
李道玄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拍拍肩膀,“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