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病情加重
“NN给的，说给你买吃的。”外婆对我说。
NN是表姐名字的简称，暂不提。
我“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外婆的话。
从我生病后，时不时都会有亲戚来看，他们也都会塞个几百块钱，名为给我买吃的，营养品之类。
其实就是乡下的习俗，办寿要送礼，乔迁要送礼，生了重病……也要送礼，哦，不，是塞钱。
时间推送到2012年冬季。
南方人表示没有暖气，是硬伤。那个旧房子又装不了空调，因此，新一波抗寒来临了。
小学时候学过一篇忘了是鲁迅还是朱自清的文章，里面提到一句“很多老人都过不了冬天。”
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冬天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老人过不了？
直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冬天，它比别的季节多了一个冷，它是一年四季中最冷的一个季节。
冬天太冷了，冷得刺骨，冷到肺上。
幸运的是，我的腰渐渐不痛了，刘主任之前怀疑我的骨头可能是髓外复发的猜测，以时间破解了。
我不是骨癌，我还可以活很久，对不对？
大概吧。
我以前问过妈妈，为什么医生怀疑我是骨癌，骨扫描出来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医生有没有给你看？
当时她说，骨扫描出来的片子上显示的就是我的全部骨骼，只不过我的骨头和正常人不一样，上面布满了很多小黑点。
也许那些小黑点，医生就怀疑是癌细胞吧。
……
长期时间躺在床上，骨头恢复了，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吃饭了。
但是，上天并没有因此给我一条活下去的道路。当我千辛万苦努力打破了被封住的门，开了一条路出来，它又把我的另一扇窗关住了。
人生，再次陷入了黑暗。
我的肺部感染加重了，我咳嗽了。
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我不记得，只知道季节是冬天，天气很冷。
整日整日的咳，咳的连呼吸都费劲，咳嗽是最难受的，比发烧还难受。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世上有三种东西不能忍，咳嗽，笑，还有……爱。
咳嗽真的忍不住，尤其躺下来的时候，可是骨头还没完全恢复，坐起来的时间久了就会腰酸，躺下来又容易咳嗽。
用“坐卧难安”再适合不过了吧，记得以前F有一次也是躺着就特别咳，当时的我，就和F的一样，我总算能体会到F那会的感受了。
然而，我比她不好的一点是，她在医院，无论怎样都有医生；而我在家里，是被医生“遣送”回来的。
出其意料的事，我病没有以前在A城，发现自己发热时的那种慌乱，这会的我，很安心。
可能是因为在老家的缘故，也可能妈妈在身边的缘故，也可能……我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妈妈在药店买了止咳糖浆，中成药止咳丸，各种止咳的药，可是，只有刚吃下去有效果，药效一过，整个人就跟个肺痨一样，咳个不停。
咳嗽越来越厉害了，一咳嗽就反胃，一反胃就想吐，尤其是吃药的时候，一吃进去，那股恶心的感觉就出来了。有一种白色的圆形药片，治疗肺部真菌的，我忘了叫什么名字，那种药片极难下咽，一次还要吃两颗，咽下去不到两分钟就吐了出来。
但是，生活很艰难，却还要努力微笑。
吃不下，硬着头皮吃，然后吐，再吃，吃自己吐出来的。
医生给我开了伏立康唑的口服药，白色的椭圆形药片，和白加黑的形状有点像，但价格却是天壤之别，一粒伏立康唑的价格是四百多，比金子还贵。
有一次，照常吃，照常吐，当时吐出来的药还是完整的一粒，除了边沿被液体给融化了，不过其他部分还是好好的。
当时吃了药之后，我就努力克制自己不吐出来，可是结果还是吐了。
“怎么又吐了？”妈妈用筷子将那粒伏立康唑起来，说道。
我红着眼眶，问：“你不会要我吃吧？”
声音哽哽的，喉咙因为刚刚吐过的原因还有些泛酸。
“这一吐就是四百多啊，吃了吧，不吃就浪费了。”
我看着那粒进了一趟口腔，估计还没顺着喉咙到胃里就被我吐了出来的药，缓缓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
眼泪已经顺着眼睑流了下来，是吐了的原因，对。
吃药，好难。
生平第一次吃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心，我屏住呼吸咽了下去，这会拼死也要忍着不吐。
吃药，艰难，妈妈认为是吃西药刺激了胃粘膜，导致恶心的原因。
的确，我吃的西药，大部分对胃的刺激性都大，而且胃口也不是很好，有时候没吃多少饭，但还要按时吃药，胃粘膜不受到损坏也不可能吧。咳嗽是催化剂，药，才是主要原因。
可药又不得不吃。
那个时候，妈妈联系了以前在Dr医院的一个病人家属，具体是哪个家属，我不认识，我对医院的病人家属也不熟悉。
听说那个家属的儿子也有肺部感染，正在吃中药，现在有好转，妈妈可能也想让我试试。通过病人家属介绍，妈妈找到了苏州的一家中医院，西药不行，中药总能吃下吧，当时我们是那么认为的，
妈妈真的带了我的病历特意去了一趟苏州，回来的时候，连带着中药一起。
妈妈说，都是治疗肺部感染的药，同时，还有药片装的阿奇霉素，也要吃。
因此，我开始吃起了中药。
中药麻烦，需要熬煮煎制，三餐都要，我喝着也辛苦，一口一口的喝，苦；大口大口的喝，吐。
还是会吐，但是既然拿了中药回来，总得试试？
我不想浪费妈妈的心意，也不想浪费钱，最终还是小口小口的喝了，一有吐的感觉就缓一缓，然后继续喝。
至于苦？舌头麻木了，什么食物都没吃，只剩苦了。
然而，只吃了一个星期不到，我再次吐了，药吃不下，就连水都喝不下去，一喝就吐。
我想到曾经在隔离舱那会也是这样，又拉又吐，不过这次我没拉，只是吐，相比之前好像还要好一点。
而且。我很确定不是胰腺炎，因为我没吃东西。
“没吃东西会饿的，你要不要吃点？”妈妈在我床头问我。
我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一些，什么时候，我连呼吸都需要控制了？一个人活到这种地步，真的有些悲哀。
呼吸稍微一急促，就容易咳嗽，一咳嗽，就容易吐，而且，就是随便一个翻身，胃里都会翻江倒海。
“多少吃点，我买了馄饨，热乎的，要不要吃？你不想坐起来的话，我喂你，不吃喝点汤也行啊……”
妈妈站我床前，对我说出的话近乎讨好，我听着鼻头一酸，眼睛酸，心更酸。
点头，我还是吃了，喝第一口汤，很顺利，不知道是不是口里发苦的的原因，我尝到的汤，只有咸味。
可是，再喝第二口的时候，我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好不容易逼自己咽下去后，反胃的感觉一涌而上。
“呕……”毫无预兆，连带着第一口汤，还有这些天来胃里的苦水，全吐了，甚至有一半吐到了床单上。
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狈，不，从我生病后，我没有一刻不是狼狈的。
我庆幸的是，这会的狼狈，只有妈妈一个人看到。我的眼泪出来了，一吐，眼泪就容易出来，是呛的。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生病后大多数疼痛，我都可以忍耐。可这次，我是真想发泄一下，借着呕吐呛出的眼泪，我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还有抽泣的声音，咳嗽的声音，一边抽泣一边咳嗽，以及口水，鼻涕水，泪水……
狼狈吧，脏吧，忍到了一定程度，发泄出来的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难受是吗？”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说道，她的语气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能感觉的到，她的情绪也应该是激动的。
可是，我当时只想发泄，我点头，一下抱住妈妈的腰，趴在她肚子上，“哇哇”的哭声，完全是个丢了糖找不到家的孩子。
哭过，吐过之后，我的身体心理都舒服了些，妈妈给我换床单，我站到床下。
妈妈学到了医院护士换床单的方法，没两分钟就换好了，清清爽爽的被床单，我躺到床上去，妈妈帮我盖好被子。
她说：“明天带你去市里检查一下吧，看看吐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胃里面出现在什么毛病？”
“妈妈，会不会是吃药把胃给吃坏了？”
“明天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还要做胃镜？”
“最好做一个，万一是胃里出现问题了，医生就可以对症下药嘛。”
我：“……”
我还没生病的时候，妈妈就有胃病了，经常要做胃镜检查，以前听她讲过做胃镜的感觉，很不好受，现在不会自己也要尝试一下吧？
妈妈像是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一样，她说：“不痛的，就是管子插进喉咙那几下有点难受，忍忍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