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见刘奕天
初二升初三时，她实习期结束要离开，我们班为她办了欢送会；她离开之前的那个夏天，我们和她拍了合照留念；高一暑假，我和另一个女同学到她家玩，顺便趁了一顿午餐，她妈妈杀了鸡给我们吃……
那天，我们聊了一下午，几乎都是以前的事。
临走时，她对我说：“好好治病，病好了到我家来玩，我煮饭给你吃。”
我看着妈妈送她离开，思绪还停在初二的时候。
F跟我说，我语文老师很漂亮，一点都不像老师，像姐姐。我“嗯”了一声。
初二上学期，我们班语文成绩最差，下学期她来后，我们班变成了全年级第一。
……
医生终于跟我说可以出院了，这次住了半月左右，我的计划是出院之前去一趟学校。
想去看班上的那些同学，他们曾经帮助过我，我做不了什么，只能说句谢谢。
出院的前一天，正好是星期三，我记得星期三的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于是，便决定那天去了。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那天幸好是晴天，不过还是有风，妈妈生怕我着凉，给我穿了毛衣，还穿了两件羽绒服，外面那件羽绒服完全把我裹住了，我只露出一个脑袋，头上戴着室友送的白色针织帽，只有这一点是彰显时髦的元素，但是被我戴着，违和感十足。
手上戴着黑色带绒的手套，妈妈担心我刚化疗，身体还没恢复好，想叫辆车，两人坐着去学校。
不到半小时的脚程，我不想浪费钱，也想趁这个机会透透气，看看街上的热闹，便拒绝了妈妈的提议。
两人手牵着手，如同散步般走在马路一旁的人行道上，只是，一路上会有一些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可能我的穿着，太离谱，是个人都能看出，我是个病人吧。
我不自在的转了转脑袋，却不经意的瞥到了刘奕天的身影，他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以为我看错了，毕竟我近视，所以我想努力看清是不是他，以至于我的脚步随着我的眼神，齐齐停了下来时，我确信，真的是他。
只是，我实在看不清他在干嘛？他在看哪里？只知道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我本能的想朝他礼貌的笑一笑，却察觉自己还戴着口罩，笑的话他也看不到，于是我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
直到我听到妈妈的声音。
“怎么了？”妈妈问我，可能是发现我停下没走路以为我走累了。
我恍惚了一下，对妈妈说：“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同学。”
“谁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再次朝刚才刘奕天站的方向看，想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毕竟妈妈的视力比我好，她肯定能看清那是不是刘奕天。
可是，刚才站在那的人却转眼不见了，我望着来来往往的车和人，眼睛的焦距逐渐变得模糊。
“估计是我眼花了。”
“少玩点手机，眼睛越来越不行了。”
“嗯。”
我心里有一些些失落，事情好像真的是我想多了，想到刘奕天，我有些心烦，我想着不去想他，可又忍不住会想他。
初三那年，我和他本不是同一个班级，全校有两个尖子班，而我们恰好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他下课很少出教室，这是我和他两年同班得到的经验，所以，我想再见他时，只能在轮到我值日扫操场的时候，与他匆匆进教室的身影一瞥，又或是放学时候，看到他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
我以为，我以后悄悄看他的机会只限于此，却没想到剧情来了个大反转。
初三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他就搬到了我们班——旁听。理由是，我们班的物理老师是曾经初二时候的物理老师，他更习惯我们班物理老师的教学方式。
这个理由看着好像没什么毛病，但他是一班的学生，搬到了二班本就不符合规矩。
作为此事件的另一当事人，物理老师就说了：“这个社会，不是为了迎合你而存在，而是要你去迎合周围的事物，顺势而变。”
“老师，我只在你的课上来，我自己搬桌子过来，就在教室后面旁听。”
一个学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两班的班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随他去了。
只是，时间久了，只在物理课上来听课，变成了每节课都在的旁听生，旁听也变成了正大光明的听，后来，他干脆把桌子书本都留在了我们班。
下课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待在座位上写习题，偶尔做做眼保健操，我的座位离得他远，也不好意思去主动套近乎，只是远远的观察他。
我回想到这里，心里更乱了，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喜欢，我只想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可是，如果他也喜欢我，我还怎么能视若不知？
纠结夹杂着矛盾，我不知道我该怎样解决这样的事情，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妈妈。
像电视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我的朋友喜欢一个男孩……”之类的话。
我用的是“如果”。
“如果有一个男孩喜欢我，我要怎么办？”我问妈妈。
“谁喜欢你？”
我：“……”
有那么明显吗？
“我是说如果，万一真有人喜欢我呢，我又生着病，要怎么办？”我死鸭子嘴硬，将不承认进行到底。
“如果他不介意你的病，那你就接受，但是，目前你还是以治病为主，治好了病才能和正常人一样，谈恋爱啊，到时候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不介意我的病？介意吗？妈妈的话，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我都不确定人家是不是喜欢我，我甚至不确定刚才看到的是不是他，我就想着自己要怎么办……
自己目前最该做的，不是应该赶紧让病好起来吗？病都没治好，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没了，想那些有用吗？我突然觉得自己蠢极了。
我没有再提刘奕天的事，和妈妈走向了学校的方向。
学校大门在上课期间是不对外开放的，我们走的是后门，后门是学校食堂，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我经常和小熊思思她们跑到后门这里玩，现在看到这一排排熟悉的店面，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妈妈不熟悉学校，我带着妈妈往田径场走，一眼就看到了我们班上的同学，刚解散。
应该是体育老师点完名了，我走路的速度不禁加快，离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君小梦！”
一个同学很快认出了我，并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穿着羽绒大衣，全身包裹的像个粽子，在这么青春活力的校园中，认不出才奇怪了。
“诶，你来学校了，是不是出院了？”
同学一窝蜂的朝我的方向走来，没几秒钟，我就被他们围住了，当然，大部分是女同学。有几个男同学留在最外层。
我们找了田径场上边的一个露天楼梯坐下，几个班干部女同学一坐下来就拉着我嘘寒问暖。
我本是来找她们道谢的，但听着她们熟悉的声音，还有和我没生病时一般无二的语气，顿时没了说“谢谢”的勇气。
我突然想到这次来学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人教我绣十字绣，在那之前，我只听过十字绣，班主任把十字绣套件送我的时候，我也只顾着惊喜了，却忘了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呢。
“嗯……这是班主任送我的，我不会，你们能教我吗？”
“班主任？她居然送你这个，真没想到啊……”
果然有和我一样，不相信班主任会送这玩意儿的，如果送的对象不是我，可能我也不信。
惊讶过后，还有好几个同学抢着要教我绣十字绣。
“我会，我会……”
就这样，拿着妈妈递过来的一包绣件，我顺利打开了话题。
我怕妈妈在旁边，同学和我相处会不自在，便让妈妈在田径场的另一头等我。
最后十字绣被我交到一位颜值高的女同学手中，她穿针引线，边绣边教我，教的很详细，主要十字绣也简单，没多久，我就学会了。
只不过，这个“没多久”的时间，周围的同学几乎都走光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们就走了。
我有些遗憾，可是更多的是庆幸，平时天天在一起学习的人，真要说“谢谢”二字，我还是不想走。
田径场很大，很宽阔，我坐在这个露天楼梯上，能看到下面的所有场景，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还带些冷风，我有点不想走。
远处妈妈在的地方好像是碰到了班主任，她们在说话，这正好给了我理由，于是我就真不走了，拿起十字绣自顾自得捣弄起来，然后等着妈妈讲完话过来找我。
“君小梦，能和你谈两句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这么客气的话，我有些懵，抬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望着我的男孩，他接着又说：“怎么不给我联系方式？”
他那么看着我，我实在有压力，放下手中的十字绣，我站在了比他高一个台阶的楼梯上，这才能与他平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