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楚暮云让小七不要发出声音,用旅社服务员的窍门力度,轻轻的敲房门,不知道玲珑和深杏见到他回来,表情会怎么样。或多或少会惊喜吧,也不知道她和深杏这几天过的怎么样,玲珑适应那具人类身体了吗?深杏不知道从《百科全书》中获得了多少常识呢,至少她看上去会比初见时正常许多了吧。
不过楚暮云心里有点瘆得慌,他上楼的时候碰到了旅馆的一个服务员,鼻青脸肿的,看他的眼神也小心翼翼,不敢和他对视,不用说,肯定是玲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希望深杏不要被错误的思想引导才好。
......
在门外敲了五分钟的门,楚暮云渐渐失去耐心,他还听到了玲珑的破口大骂,
“啊啊啊!哪个狗东西一天乱拍门!还让不让人吃菠萝啦!”
她的声音听起来多像人类,多像一位天真无邪的女孩啊,可恶!楚暮云麻醉不了自己,果然,玲珑只有声音和外貌像罢了。
“狗玲珑,是我!我回来了,开门!”
“少爷?少爷!”玲珑看起来还挺担心他的嘛,焦急、盼望。真是的,这家伙总算还有点良知。楚暮云听到门栓拉开的声音后,满怀期待的打开了门。
砰!
楚暮云瞬间关上了门,玲珑人形态的身体比例太过完美了,还有那光可鉴人的光滑皮肤,纤细处透露着丰姿,一双水汪汪的金瞳会让人陷入沉溺的火海,那头及腰长发闪耀着淡淡的红炎流光。
可是啊...为什么一件衣服都没穿,临走时不是把所有金币都给了她,特别叮嘱过让她买几套合身的衣服吗?
“主人...你介绍我认识的朋友,不会是那个吧?有点...奇怪。”小七不可思议的望着楚暮云,那眼神,就好似楚暮云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发现后的迷惑不解。
“不不不!那种人最好别认识,是另外一个啦。”
门被推开了,这次玲珑穿好了衣服,一件雪白的衬衣,她的长发随意的披泄着,眼神懒散,像个在家里呆了半年多,阳光都照耀不到,邋遢到快发霉的小女孩。重点是,她好像满不在乎,还打了个嗝...
“几天没见就堕落成这个鬼样子,你是凤凰吧?真的不是人家的远方亲戚?”楚暮云惆怅的说。
“超是的那种!”
“呸!”楚暮云领着小七进了旅馆房间,他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眼前乱得快要击碎他的心,垃圾袋和食物盒随地乱摆,吃完了的苹果核,咬了半口的桃子,散落在房间各处,衣柜倒塌,窗户破了个大洞。
闻到这几乎要发酵的空气,楚暮云差点奔溃,这垃圾堆积的程度,是玲珑在下着垃圾雪的冬天里堆垃圾人吗?
最可怕的是,深杏居然可以忍受这些,躺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翻阅着《百科全书》,好不容易注意到楚暮云回来,她才合上书,激动的从床上跳下,用一股怪力锁住了他的腰。
“这个才是你的朋友,她叫深杏,深秋的深,杏树的杏。”楚暮云拉过小七,又低头对深杏说
“他叫小七,是你的朋友,还有,他是货真价实的男生,你们两好好相处吧。”
“楚暮云在骗杏吗? 不对,没骗杏,可是...”深杏对小七产生了好奇,终于松开了双手。
“玲珑!给我过来!”楚暮云拉着玲珑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想,你得给我好好解释下,房间为什么会那么乱。”楚暮云表现的怒气腾腾,活像个教训子女的小大人,他知道,对待玲珑必须要严肃再严肃,否则她只会把你的话当耳旁风,回去后变本加厉。
“少爷...当然是生活所迫呀,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妖兽,从小畏惧人类,走上街都怕被打,没有了少爷的陪伴,就像失去了羽翼的鸟儿,无法再自由的飞翔...”说到深情处,玲珑悄然流下了两滴眼泪。
“我啊,只能待在房间里,通过窗户,遥望外面美好的一切。玲珑补充时又哀怨的叹了口气。
“编故事的时候,不要偷笑!”楚暮云用力地揪揪玲珑的小脸,这家伙连说谎都不正经点儿。
“我没有偷笑!”玲珑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又说“少爷!通过个入学考试考试就翅膀硬了?很膨胀了啊,我是玲珑诶,活了两百多岁诶,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说话放尊重点!”
“这不是重点!还有,你倒是有点长辈样!”
莎菲旅社门口
“海伦斯,暮云给我的地址就是这—莎菲旅社104好房,你回去吧,吾一个人上去就行了。”慕容晴浅笑着下了马车,她身穿一袭黑色长裙,胸口处点缀着黑丝绒白边的蝴蝶结,夜女王般高贵、魅惑。
“小姐...,明天是十三学院的开学典礼,您?”
“不用担心,吾会和暮云准时到达。”
“遵命。”海伦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驾驶黄金马车离开了4号街。
慕容晴的柔顺双马尾荡然无存,淡棕色的头发绾成了高发髻,前额留着精致的刘海,羽毛状的银蓝色发簪末梢嵌着的深红玫暗香扑鼻,发簪穿过拧的紧紧的发尾,压出令人心动的小马尾。她满脸绯红,嘴唇和眼角透出了些许微红。
迈着轻盈的步伐,慕容晴走进了莎菲旅社,正在柜台算账的旅馆老板眼睛都看直了,他咽了咽口水,都忘记了上前询问来意。
“不知道这呆瓜见到吾会有什么有趣的表情呢。”慕容晴终于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可她看到了无法预料的一幕。
走廊中间,那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背影,女孩身前色眯眯的楚暮云双手粗鲁的搭在她的肩膀,女孩看起来吓坏了,慌乱的很。
“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暮云!”慕容晴捏紧拳头飞奔过去,起身一跃,一脚踢中了楚暮云的脸。楚暮云在空中连滚三圈后撞在墙面,又摔在了地板上。
“没良心的家伙,乘着吾不在就兽性大发!”慕容晴十指相扣,活动活动筋骨,怒不可遏。
“大小姐,你误会了!啊...你踢人这么疼的啊。”楚暮云捂着胸口,慢慢起身。他注意到了慕容晴,刚想打招呼就被她一脚踹飞了。
“误会?吾都看到了!”慕容晴来到玲珑身边,看到瑟瑟发抖的玲珑,怜惜之心油然而起,又迅速演变成了对楚暮云火山喷发般的怒意。
“就是就是...这个男人把我买回后,就逼着我做这样,那样,甚至那样的事情...我不做就鞭打我。”玲珑连续的抽泣着,右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手帕,抹着眼泪,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
“吾想,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不是!阿晴,你看她还在笑啊,真的误会了,你还记得官道上那只火凤凰吧?她就是火凤凰的化形!”
“哦?这是除妖师的玩笑嘛?一点都不好笑。”
“真的...你冷静点,我是那种人吗?”
“吾以为不是。”
楚暮云一边后退一边微笑着解释,不断逼近的慕容晴背后有股冲天的杀气,直到被逼到墙角,楚暮云脸上挂着的微笑扭曲成了惨笑,再渐渐失去笑容。
啊,大脑在颤抖...楚暮云最后看到的,是一个迅速放大的拳头。
“啊!!啊!!”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在莎菲旅社响起,一楼的住户们都不敢开门,怕看到血腥的场景。楼下的旅社老板更是吓得从靠椅上滑了下来,扶扶老花镜,他惊讶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的年轻人好开放啊,真受不了。”
十分钟后,104房
楚暮云右眼肿了一大块,青黑青黑的,他抱着双腿蹲在墙角处,唉声叹气,失去了活力。一旁的慕容晴笑着说道
“不要生气了嘛...吾都道歉啦,暮云弟弟,原谅吾呗。”
“这日子没法过了,让女人打成这鬼样,真是丢脸死了。唉,不对...脸肿那么胖还怎么丢。”
“吾才随便打了十多拳,踢了二十多脚嘛,你是除妖师嘛,身体强壮如斯嘛,这些就当做友好的训练呗。”
“才?嘿...嘿嘿...我是沙包除妖师吧,啊,兴许可以借此开创个新流派呢。”
小七站在失魂落魄的楚暮云身旁,敢怒不敢言,只好同情的望着楚暮云,盼望他能早点好起来。玲珑躺在沙发,用牙签插起一块菠萝送入嘴中,惬意的很。
这样僵持了一个小时,楚暮云重新振作,他照了照镜子,脸的形状果然比想象中更惨。他换上了一件厚厚的连帽衣,拉着慕容晴晴来到了外边的四号街,将玲珑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她,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巧遇深杏的经过也全盘托出。
“噗,对不起啦。”
“慕容家族式的道歉好没诚意...至少脸上要有点愧疚啊。”楚暮云牵着正兴奋的摇晃手臂的慕容晴,无奈的说。
“吾又没那种经验,慢慢来吧。”
“慢慢来的对象不是我就好。”
“你还在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气,只是...男人的尊严在妨碍我,是不同的。”
“吾喜欢的暮云果然最体贴啦。”慕容晴停了下来,说“背背吾呗,晚会上陪学长们喝了点酒,站不稳了要。”
四号街道两旁的铜柱挂着的电灯泡,散发着微黄的灯光,散落在行人衣服表面,洋溢着模糊的温暖。贩卖着手工刺绣的妇人看上去慈祥了许多,穿着鲜艳服装的小丑表演着杂技,吸引不少路人驻足观看。街边的几位风笛手吹着麦芽糖味的歌曲。
楚暮云感觉他的眼睛花了,像戴着沾满雪花的圆框眼镜,走在雨后的彩虹山谷,每个人都洋溢着淡淡的柔光,它们磨平了每栋建筑物的棱角,每走一步,就照亮了下一步。刚刚刮过的那阵微风有种香甜的气息。楚暮云分不清是慕容晴手里的冰糖葫芦的味道,还是他的幻觉。
他能感觉到脖颈处慕容晴温热的吐气,她告诉楚暮云,她在晚会上有多么的耀眼—舞池女王,一群人为她献上鲜花,又一群人欣赏着她的舞姿,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围绕着她。
“你喝醉啦,笨蛋。”楚暮云苦笑,他安静的聆听慕容晴的炫耀,只有他能听到,那些人都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