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林谛行至镇远地界,因无个具体的去处,只好进城慢慢打听。眼下春夏之交,鲜花灿烂,蜂飞蝶舞,总让林谛想起山顶洞府生活。几日游走下来,不自觉便往城外去寻。白日里走走停停,夜晚有时寻一个山野破庙也能度过一晚。
天象之变,不单张真人一人察觉。
某日,三清天尊坐论天象之数,因想及商周之变累及派系教众之争惨不可言,特发下令去与各门生弟子教众人等不可参入其中,不得因私帮偏滋事。
如此,既有了上命,于是门下弟子本有蠢蠢欲动之心者也大为收敛不敢有违。
这日李孟驾车轿进入镇远城来已是天色微暗,便商量寻了间客栈住下。第二日往几处药铺买了些药材。
“爷,你回家不需要买点东西的么?”孙小蝶问道。
“买什么,就我老姨娘在家,买了东西她也不一定喜欢。”
“哼,不买肯定不喜欢,买了就未定了,你且在前面停下,我去买些她喜欢的。”孙小蝶欢欢喜喜,竟是像自己久违之后回家一般。
“姐姐真是有心!”黄小诗说。
“那咱们一起吧,看看有什么好玩好看的新奇玩意儿。”黄小诗本不想去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上来拉她。
李孟收紧缰绳停在一处铺子前,二人进去一番讨论,出来又沿街往前走,李孟打马跟在其后。看着孙黄二人相谈甚欢,不禁暗自看着她们发笑。
二人买了不少喜欢的布料段子,回身要来放到车上,正见李孟暗自窃喜。
“妹妹,你看咱爷傻了是不是?”孙小蝶笑道。
“哼哼,他自傻他的,和我们不相干。”黄小诗一听孙小蝶一句“咱爷”,已经回了那句正要收回,却又不能够了,只能傻看了孙小蝶两眼,想说反驳的话又不好意思开口。
“妹妹和他处的不多,所以不知道他的品性,想必他必是憋了什么坏水的。”孙小蝶乐道。
“呵呵,姐姐说的坏水是指什么,妹妹可不知道。——我今不过这个年纪,哪里就知道了呢?”黄小诗此言倒像是讽刺孙小蝶与李孟之间的不可见光之事,又像是打趣自己不谙世事之纯洁。
“呵呵,妹妹这嘴真是厉害的……”
孙小蝶听这话的意思,她哪里就不知道呢?是故“呵呵”一笑。
“不是我厉害不厉害,是我见着了,难道还不让我看见不成?除非你们呀好好地来求我我便不说了。”黄小诗笑着便去挠她痒痒,想叫她开口求饶。
孙小蝶也不肯示弱,一横嘴,笑道:“妹妹你这嘴……你可别忘记了,伯母已将你许配给了爷们,收了你也是迟早的事,现在你只管来取笑我吧。”
这话说得黄小诗霎时脸红,止住脚步说道:“姐姐休说,妹妹岂能依他……?!”
黄小诗心里还是认了命的,只是嘴上不肯妥协。
二人一下僵住不言,黄小诗便看了孙小蝶一眼,心中暗自忖度:既然母亲已然将自己许了给他,但也不能由他任性妄为。总不会就像孙小蝶这样,想去亲亲便不看个时机场合的便要去亲一下,要闹一闹也这么容易得手。
黄小诗想着自己的病,又思忖道:“我不过一年半载的命,至今与他并没那生死的交情,只不过有着娘亲之命,是万万不能要我将心也交出去的,纵是死了也要求一个干净的来干净的去。”
“咋了妹妹?被我说中吓着了?呵呵!谁人都有这么一样的经历,何至于害怕及此?妹妹快走,抱不动了吗?”孙小蝶抱着布料推着她往前走。
“姐姐你好不害臊!”黄小诗立即让至一边让她走在前面。
孙小蝶回身说道:“都是女孩家,说说怎么了,也没叫人听见了去。”
“呵呵,姐姐真是过来人了,这么当街的站着,竟然说没人听见?”黄小诗小声说道。
虽是小声,孙小蝶还是听见了。走回来对她笑道:“等妹妹你再大些,你就不至于说句话都害臊脸红了。”孙小蝶转身便去不再答话。黄小诗自己一个慢慢地在后面走来,嘴里还念叨:“多大也不会……”
两人上了车,孙小蝶看着她一个劲的傻笑。
“姐姐你笑什么?”黄小诗问。
“你猜!”
“谁能猜得中,不猜罢了。”黄小诗心想也不一定是什么极为喜乐的事。
李孟驾马在前,听不见她二人说话。
两个女孩一阵无言,孙小蝶自觉得发闷,因说道:“妹妹,一会到了见到爷们的娘亲,你要怎么称呼?”
“需要称呼什么,不过问个好就是了。”黄小诗淡淡地说道。
孙小蝶笑道:“妹妹好没人情,你如今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到底还是需要有个正确的称谓的,不能失了礼数。”
“姐姐休来取笑!我不过熬些日子,李公子虽说应允,但那也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未必就是他的真心实意。况且他又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就休要再胡言了。”黄小诗说着,自己倒暗自伤感起来。
孙小蝶见她悲观,因去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真在意这些个繁文缛节?再说他既然当着你娘亲的面应允下能够治好你的病,你又何须悲观了?又再者……若是真心相爱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也是可以厮守一生的。公子爷倒真是一个好人呢。”
“呵呵!姐姐,你便来教坏我罢……”黄小诗说罢,害羞地看向车轿之外。
“谁教坏了你?谁能教坏了你?我看要不是妹妹被病压着,早不知翻了几回墙出去了呢。”孙小蝶说时,呵呵一笑。
“啊呀呀,姐姐越说越没正经了,看来我是遇见你迟了,不然也能做一回红娘,把你们这功劳归在我的身上了,岂不成就了我的美名。”黄小诗打趣笑道。
“妹妹这书看得倒是挺多的呀,不知别的名的书有没有看过?”孙小蝶听出来她说的是《西厢记》的故事。既然《西厢记》看了,可见她的内心还是向往的。
“姐姐说的什么,我不过随便一说,你就说到看书这上面来了。我不过读了几本经书,别的还没读到。”黄小诗一本正经的否认道。
黄小诗说只看过经书,乃是为自己正名。经书乃指儒家经典,诸如《书经》《诗经》《周礼》《春秋》《论语》《孝经》等,次之也应指《道德经》《南华经》等著作,都是正经八百的思想类著作,没有什么你侬我侬的情义在里头。但她前一句分明显露了自己看过《西厢记》,后一句却要极力否认,是为补救掩饰耳。
“妹妹连红娘都知道了,还说自己没看过禁书?”孙小蝶直言不讳。
“姐姐,我不过听人说过这话,哪里就是真看过了。”
“……”
两个女孩儿家不知说了多久,一时车轿驻下,李孟上来拍了拍帘子说到家了。
“妹妹可要想好了怎么称呼……”孙小蝶还拿她打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