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杨臻渐渐转醒,觉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用手抚着额头,闭着眼睛朝屋里喊了几声,“春姚,春姚!”
没有人回应。
杨臻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却猛的怔住了,春姚的屋里,什么时候不摆花草,摆起了狼牙棒?
门外轻叩了两声,有人悄悄朝屋里喊道:“老大!是我!”
张艺?
杨臻起身,上前几步打开门,突然射进房间的阳光刺的她一时不敢睁眼。
张艺进门,把杨臻推到桌前坐下,紧张兮兮的说道:“你知道昨天晚上有多险吗?”
杨臻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吗?”
杨臻接着摇头,“不知道!”
张艺一拍桌子,“你知道昨天晚上谁带你回来的吗?”
杨臻点头,“这个我知道,小六子嘛!”
张艺鄙视,“你确定?”
难道不是?杨臻揉了揉脑袋回想一下,从西城酒铺回去之后,接了赐婚的圣旨,然后,然后小六子好像没有再跟着她了,再然后她好像拉成翊去逛了妓馆,再再然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臻的嘴巴渐渐张的老大,用手指着张艺说道:“难道是……”
张艺抱着胳膊点头,脸上分明已经写了:没错!就是!
杨臻暗道不应该啊!春姚按理说会留她宿下的。难不成,他成翊没有按常理出牌,突然变的不近女色了?还是***的姑娘没能入的了他的眼?
见杨臻惊的呆住,张艺立马洋洋得意起来,瞬间觉得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无比聪明。
结果杨臻一拍桌子,吓的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把桌上的茶碗都打翻了。
“说!怎么回事?”
张艺重新坐稳,把头抵向杨臻,悄声说道:“昨夜我临睡之前出去上茅房,却看见大将军背着你回来,你爬在他的背上,披着他的斗篷,睡的跟猪一样!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大公子做不出这么没有水平的事情。”
杨臻忽略了张艺尊敬的称呼成翊为“大将军”,也忽略了说她像“猪”一样,甚至忽略了说她没有水平,紧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想把你背到他的房间!我一看,心想不能露馅啊!所以花言巧语把你劫了过来,让出了我的房间,可怜我和熊辉那狗熊挤了一晚上,他那呼噜打的,把房顶都要掀了!”
杨臻拍了拍张艺的肩膀,夸赞道:“机智!”说罢伸手又在张艺头上来了一记爆栗,“说谁像猪啊?说谁没有水平啊?”
张艺只后悔自己嘴巴太快,竟又惹了这个女魔头,此时已经恨不得把舌头吞下肚去,只得抱着头,求饶着跑远了。
既然到了营中,杨臻心想,左右还有没有解决的事情,一同办了也好。
走近黄军医的住处,杨臻瞧见一个士兵,脖子里挂着绷带,端着已经断了的胳膊,拎着药慌里慌张的从屋里跑了出来,路过杨臻身边的时候,行了个十分不规整的礼,逃的飞快。
杨臻摇头轻笑,这黄军医的脾气倒是几十年如一日,依旧那么火爆,士兵们暗暗给黄军医起了个“黄大炮”的名号,说那黄军医生来就脱离了十二生肖之列,本性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不过脾气坏归坏,虽然对待病人蛮横粗暴了些,医术倒还是好的,虽与药陵谷的慕容季不能相提并论,但是比那民间医馆的传统大夫,要强上不少。
杨臻记得父王说过,黄军医就算不治病,只要往那儿一坐,营中的头疼脑热立马减少了一大半,将士们个个表现的生龙活虎,只要能咬着牙坚持,就坚决不去黄军医那里看病。
杨臻抬腿刚进门,一本不知什么的册子,朝着杨臻脸上,直直的飞了过去,伴随着的,是黄军医的一声怒吼,“都说了吃几天药养养就好了!怕残废摔跤做什么?摔不死你个兔崽子!”
杨臻停住,一伸手握住了即将打到脸上的书,笑呵呵的说道:“军医教训的是,摔不死那帮兔崽子!”
黄军医闻声抬头,看清面容,脾气稍微放委婉了一些,待杨臻走近,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的酒气,便心里有了数,又拉了下脸来,“小公子,就算你是个女人,整天沉迷于花街柳巷也是伤身的,大公子的名声,都被你败光了!哼!”
杨臻撇了撇嘴巴,知道这黄军医是个极端的偏心眼儿,事事向着大哥,总是觉得治不好大哥的病,心有愧疚,于是低声嘟囔道:“大哥都不说我。”
“哼!大公子惯的你都要上天了!”
杨臻一想,说的倒是,“今日找你,是有事情的。”
一句话,那黄军医竟立刻警戒起来,拉着脸说道:“醒酒汤没有!痒痒粉没有!蒙汗药也没有!”
杨臻笑的尴尬,从小到大,经常悄悄朝黄军医诓一些东西,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不,不是那些。”
结果黄军医的脸色愈发不好了,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说道:“你出嫁前逼我开的避子汤也没……”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臻冲上去捂住了嘴巴,恶狠狠的威胁道:“黄大炮,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偷看刘寡妇洗澡事情说出去,看你以后脾气还爆不爆!”
黄军医忙点点头,知道这小公子心狠手辣,说到做到,若把他和风流寡妇的那点破事儿传出去,指不定添油加醋成什么样!
杨臻放开了捂着黄军医的手,到门前看了看四下无人,轻轻掩上了门,把治疗孙裘的事情细细的向黄军医说了一遍。
一听有奇症要医,那黄军医立马认真了起来,听完杨臻的讲述,到药柜前思索了片刻,安神温补的药抓了几味,又拿出一根针,捏着杨臻的手指开始取血。
细微的尖痛过后,鲜红的血珠从指间滴落,黄军医小心翼翼的收好,松开了杨臻的手。
指间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带着一丝轻微的疼痛,只听那黄军医说道:“以后每天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取血。”
每天?杨臻可不想每天都来看黄大炮的臭脸,于是试探着问道:“就不能多取一点存起来,十天半个月来一次?”
黄军医斜了杨臻一眼,气的一拍桌子,炮仗脾气又上来了,“你以为我傻吗?放久了药效不好别怪我!”
杨臻妥协,“好吧好吧!我以后每天都来!”
刚要起身走时,却听见黄军医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公子,昨夜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我瞧着那成翊将军果然不错,家世相貌,功夫人品都好!也没有你当初说的那么不堪吧!”
杨臻听着黄军医的话,心想着那成翊家世相貌好没错,功夫好也没错,至于人品好,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那成翊在面对她的时候,无耻阴险下流,所有卑鄙的词语都被他占了个遍。
杨臻笑眯眯的看着黄军医,那黄军医一看杨臻这个表情,立马提心吊胆起来。
“黄军医,你这里有没有治眼睛的药?”
黄军医听到杨臻的问话,面露担忧,瞅着杨臻问道:“小公子,你眼睛怎么了?”
杨臻微微一笑,像个狡猾的狐狸,“我没事,我只是想让你没事了吃几副。”
“为什么?”黄军医一脸茫然。
杨臻的脸变的比翻书还快,瞬间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你已经瞎了!”
说罢,杨臻看着黑了脸的黄军医,快速离开的他的屋里,出了门还不忘响亮的吹了个口哨,气的黄军医只能在屋里摔打着破药瓶子出气。
路过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绷紧了脊梁跑的飞快,今天一天,但凡还有一口气,是绝对不能去黄大炮那里了。
路过营中议事的大堂时,杨臻撇见房门关着,门口有侍卫把守,想必是里面有人。
莫非是大哥回来了?杨臻走近,心想着应该不是,从青缈峰到凉城怎的也得明后天才能到了,估计是林徐在安排什么琐碎事情吧!
推门进去,杨臻瞧见林徐熊辉等人坐在堂下的椅子上,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随成翊一同前来的几个副将,正闹哄哄的,对成翊提出的什么建议连连称赞。
杨臻向堂上望去,本该是她位置的案后,成翊稳稳的坐在那里,抬眸静静的看着她。
与成翊一起的副将见杨臻进来,起身纷纷行礼道:“见过世子。”
林徐迟疑,与杨臻对视一眼,瞬间了然,习惯性的唤了一声,“小公子。”
堂上的成翊面容淡然,心思却缜密如发,一个小细节,暗自有趣道,好一个“小公子”,众所周知,这凉城康王只有杨禹一个独子,如今这个小公子,当真有趣。
杨臻与林徐点头示意,直朝着堂上主将的位置过去,成翊见杨臻走近,一侧唇角扬起,缓缓站起身来,浅笑着看着杨臻。
杨臻把成翊身侧的椅子拉过些许,一甩衣摆坐了上去,身材体型虽不及成翊高大威猛,却也霸气十足。
林徐上前禀告,称呼与方才已经变了:“见公子身体不适,就没有再叫您了。成将军招末将们前来,是对凉城的边境布防做了一些补充调整,末将觉得,将军的提议甚好!”
杨臻听着林徐的汇报,垂眸看向了案上摆着的布防图,红笔勾勒的几点,正是杨臻之前一直觉得欠缺的地方,奈何她凉城兵力财力都有限,只好留有一丝遗憾,如今看成翊的补充,果真恰到好处,甚至比她之前规划的还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