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旁边的一座小山前
一位年轻公子身着白色锦袍,背着弓箭篓,坐下一匹名驹,骏马奔跑着,年轻公子干脆放开了缰绳,左手持弓,右手伸到背上的箭篓去抽箭。拉弓-瞄准-射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自是潇洒不凡。勒马停下之后,他朝背后好不容易赶上来的随从说:“阿来,去把猎物捡回来。”随从也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黄色长衫,一样骑着一匹马,应了一声就冲进草丛中。
这时年轻男子抬眼四望,忽然看到一只兔子跑进树林中,于是策马去追,不多时就看到那只句子躲在一边的草丛中,于是搭箭往小草晃动的地方射了一箭,突然草丛里面一声**。年轻男子这才发觉不对劲,于是下马慢慢往草丛那边走,渐渐看到似乎有个人的身影。
年轻男子这才看清楚,原来草丛后面是一个女孩,此时正捂着自己的胳膊,而胳膊上正是他射出的那支箭,伤口的血不断地流出来。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依霏,她今天出来采一些草药回去,谁知正在挖草药的她却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射中了胳膊。
依霏也听到了人的脚步声,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到一个白衣多冠的年轻英俊的公子。这年轻公子也在这一瞬间看清了小女孩的脸,十来岁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疼痛而蒙上了一层雾水,却让那双眼睛更显明亮,让人想到那是一汪清沏的泉水。就只是这么偶然的一瞥,却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让年轻公子愣在当地:好可爱的女孩儿啊!
依霏感觉到自己胳膊上不断有血在流出来,这种疼痛让她忍不住又**了一声,年轻公子这才发觉到自己走神了,暗自责骂了自己一句。边走过去边说:“这位小姑娘,真是对不住,我刚才看到一只兔子躲进这里,所以才……我没想到会伤了姑娘。”依霏自小善解人意,也没想到去责怪人家。年轻公子已经走到了依霏面前,他看到伤口不停地流血出来,于是对依霏说:“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吧,至少先把血止住。”依霏想想觉得也很合理,如果不及时止住血的话,自己怎么回去呢?
年轻公子看到这位小姑娘没有反对,于是回自己的白马旁边从布袋里拿出一罐药粉和一些白色布帛,又折回依霏身边对依霏说:“拔箭的时候可能会很痛,姑娘一定要忍一忍。”依霏从小也吃过一些苦,这点痛还是可以忍住的,于是点点头说:“那么劳烦公子了。”年轻公子先用自己随身带的剑把伤口周围的衣袖割开,然后用白布按住伤口之后迅速地把箭拔了出来,又非常熟练地往伤口上倒上了药粉,娴熟地用那些布帛把伤口包扎好了。
虽然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非常迅速,可是依霏额头上还是被疼痛逼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珠,年轻公子看到这个小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如果是平常女子,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大喊大叫了,可是这个小姑娘却努力地忍着,他都能听到两排牙齿咬得紧紧的那种声音了,她就真是一声喊叫都没有发出来。
依霏伸出另外一只还可以动的手去拿药篓子,年轻公子一看里面都是一些两面针之类治伤寒的草药,于是问:“姑娘家中有人得了伤寒吗?”依霏如实回答:“是我爹爹着了凉,于是我今天来这里找草药。”想到爹爹生病而没钱去看病抓药,依霏心里非常难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长大而给爹爹帮忙呢?
年轻公子看到依霏眼中的忧伤时心里隐隐有点痛,他有点糊涂了,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女子了,豪门大族的有才有貌的女子赶着往自己家里送,可是没有哪个女子让他有一点点这种心疼想要照顾的感觉。
这时树林里面响起了刚才那个随从的声音:“公子,公子……”阿来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只被射下来的大雁,回来的时候公子就不见了,四处张望才看到树林里面隐约有白马的影子,这才找了进来。
阿来往白马旁边一看,高兴地说:“公子,原来您在这儿呀?可让阿来好找啊!”又看到旁边一个年纪较小衣衫破旧却不掩国色的女子,还好像受伤的样子,因为旁边是一支带着血的箭,阿来惊讶地问:“公子,这是?”年轻公子对阿来说:“阿来,我刚才射兔子时不小心射伤这位小姑娘,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去,我想送这位姑娘回去。”
依霏这边费了半天的劲都没办法用一只手背起自己的小背篓,一听这位锦衣公子要送自己回去,边忙摇头说:“公子,你不必送我回去了,我自己会回去,你不必内疚,你是不小心的,依霏不怪你。”年轻公子一听这话连忙说:“不,天色已经不早了,这山上野兽多,你一个姑娘家又受了伤,自己回去很安全,我们骑着马,就送你一程也无妨。”
依霏还想说什么时,白衣公子已经顺手拿起她的背篓走过去放到自己的随从手中,自己则整理了一下马鞍对依霏说:“你叫依霏,是吧?我们走吧,要委屈你与我同乘一骑了。”依霏想了想,自己的张家村离这里确实有一段距离,要不一心急着给爹爹治病,她自然要等到琼哥哥一起来的,刚才被伤之前是打算整理背篓回去的,不想遇到这种事情,现在延误了一些时间,太阳快要下山了,自己又伤了胳膊,走回去也要一段时间,山里又不安全,看这位公子也不像是坏人,就麻烦他一下吧。
于是依霏站起来向白马走了过去,白衣公子自己先上了马然后伸手把依霏拉上了马,刚好坐在他前面,他一伸手抓住缰绳,感觉像是将依霏整个护在怀中。依霏除了平日与秦琼走得近一些,哪里有如此靠近一个男子,更别说是陌生男子了,虽说还是十岁的小姑娘,可是此刻脸上烧得火一些热。
白衣公子问依霏:“你家住在哪里?”依霏感觉到他淳厚的嗓音传过来,边带着阳刚的气息一些喷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有种异样的触动。可是她还是很快平静了自己的心跳答道:“张家村。”白衣公子听着这如黄鹂一般清脆的嗓音,想到之前自己误伤了她,决定认她做义妹,好好照顾补偿她,于是说:“如果姑娘不介意,我想认你做义妹,以减少我误伤你之愧疚。”依霏连忙拒绝道:“公子太客气了,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你不用这样记在心上。再说,依霏家境贫寒,怎么能与公子结为兄妹呢?”锦衣公子听依霏小小年纪就口齿伶俐,不觉又对这个小妹妹喜欢了几分,心想:既然她不愿结为兄妹,那我也不用这些虚礼,只要我心中把她当作妹妹就行,要好好教导她,等她长大以后再给她找个好婆家。
阿来在后面跟着,却在心里嘀咕:“公子从来不与女子亲近的,皇后娘娘从小就要求公子从一而终,不要沾花惹草,所以即使是很多人家巴望着把女儿往公子这里送,公子看也不看一眼就送了回去,如今这是怎么了?虽说那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可是看那衣着,应该是乡野孩子,而且年纪又还那么小,公子在想什么呢?”这会听到公子说要结为兄妹的话,才明白公子是误伤了人家小姑娘觉得亏欠人家,才对她这般好的。
白衣公子试图与小姑娘多说几句话,于是问:“张家村应该全部都姓张,那你的名字为什么叫依霏?”依霏说:“我的名字是爹爹起的,爹爹说我出生在二月,那时柳树抽青,而我出生的时候曾经离开家一段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又恰逢雨雪天气,所以爹爹就取《诗经》里面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句中的最后一了为我名。”
白衣公子看这小姑娘虽然小小年纪,穿一身缝补过的衣服,可是高贵气质仿若天成,谈吐清晰,丝毫不亚于大家闺秀,反而多了一些民间朴素的智慧,乡野淳朴的性情,心中喜爱更甚,认做妹妹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依霏不知白衣公子在想什么,于是问:“敢问公子名讳?”白衣公子想了想,道:“杨英,依霏妹妹可以叫我阿摐哥哥。”依霏听到这个白衣公子如此和善,也说:“好,阿摐哥哥,你人真好。”白衣公子看到依霏笑起来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于是心情大好,自己的亲妹妹从来没有这么开朗,于是开心地说:“依霏妹妹,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你要找我可以到杨州总管府,就说是我妹妹。”依霏本来还想问他在总管府做什么工作,可是眼前张家村已经到了。
依霏坚持要在村口下马自己回去,白衣公子也不好坚持,看着她消失在张家村密密的小屋中才放心离开。其实这个白衣公子就是偶尔偷闲出来打猎的晋王杨广,杨英是他的另外一个名字,此时的他俩大概不知道他们偶然的相遇其实是一种必然的缘分,而且纠葛一生。
秦琼今天公干比较少,早就回来了,没有找到依霏,就呆呆地在依霏家门口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在想:依霏平时很少这样晚回来的,今天是去哪里了呢?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张轲的女儿,也就是依霏此时的姐姐张灵儿看到秦琼在门口转来转去的,就高兴地跑出来问:“秦琼大哥过来了?为什么不进屋去呢?”秦琼看到张灵儿出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灵儿小姐好。”张灵儿一听秦琼如此客气有点埋怨地说:“秦大哥与小妹从来不会这么客气的,为什么对我就不一样了呢?”秦琼一听这话有点过意不去地说:“灵儿小姐千万别这样想,灵儿小姐正值妙龄,秦琼不敢唐突,依霏她还是小孩子。”张灵儿一听这话,有点开心了,正要让秦琼进屋去坐,突然看到巷口依霏回来了。
依霏第一眼就看到秦琼,立刻奔了过去扑到秦琼怀中,秦琼想依霏平日也常与自己亲近,可却不似今日,就问了一句:“霏儿,怎么了?”依霏一听到琼哥哥这句温柔的问话,眼泪稀里哗啦就直往下流。秦琼更加着急了,用手臂把依霏圈得更紧,依霏却“啊”地叫了一声,秦琼立刻松开她一看,胳膊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灵儿也看到了小妹胳膊上包扎过的伤口,于是把大门打开说:“依霏,你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依霏小声地说:“我去黄鸟谁找治伤寒的草药去了。”秦琼这才发现依霏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上挽着个草药篓子,看到如此孝顺的依霏,他的心再一次被深深打动了。这样一个女子,恐怕是他秦琼此生永远不能放弃的!幸而老天让他们相遇在最初的年华之中,让他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发现她的美,情根深种,现在他都有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