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的一个航班是五个小时以后的,这段时间里池潇潇只有躺在酒店,因为不清楚药效,宋医生一点都不敢让她动弹。
邵骏逸自从出了房间就一直没回来,航班的事情还是余斌进来告知的。
威尔庄园里,慕容凌天满脑子都是二十年前的场景。
当母亲察觉到自己中毒的时候,半张脸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炎炎夏日,那腐肉的气味令人作呕,更令只有五岁的慕容凌天绝望。
“母亲......”
“小天,你千万不要恨你的父亲,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母亲活下去......母亲对不起你,不能再保护你了......”
“母亲!”慕容凌天大吼着惊醒,却发现自己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睡着了。
眼前突然多出一双修长的腿,穿着黑色的西服裤子,面料看上去要价不菲,往上看去,是一张无比熟悉的、令他恨极了的脸。
“你居然敢来?”慕容凌天“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那比他还高出一头的男人。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邵骏逸。肩头还有些许被晨露淋湿了的水渍,可依旧雍容大气。邵骏逸无比淡漠地看着慕容凌天,吐出两个字:“解药!”
慕容凌天听到那两个字后,面露痛苦之色,连挖苦邵骏逸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坐到石凳上。把脸埋进双手,闷声说了句:“没有解药。”
闭上眼睛,母亲那半张脸溃烂的模样还清晰可见,那是他母亲家族慕容家里特有的毒药,原以为他接手了慕容家,就没有那种药了,没想到影竟然还能找得到!
“你走吧!既然那丫头不情愿待在我这里,剩下的时间,我允许你陪她度过。”慕容凌天自负无比地说完这句话,起身欲走。
身后响起邵骏逸不屑的声音:“她是我的妻!我是不允许你惦记的!”
慕容凌天转身,眼底似燃起了火焰。
邵骏逸波澜不惊地与其对视,可气势分毫不让,隐隐有压过慕容凌天的势头。
“我们的账,留着以后慢慢算!为了那丫头,你也得多活两天!”
邵骏逸不咸不淡地边走边说:“既然你没那个能力找到解药,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一句话,让慕容凌天气得又差点暴走,可是人家说的都对,他确实没那个能力,才会让底下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才会对她中毒的事情一点忙都帮不上......
邵骏逸已经走了,慕容凌天才突然想起,那些被他丢到角落里的慕容旧典,从先祖那里遗留下来,介绍了很多风土人情,名人典籍,还有药理知识,那毒药就是书里流传出来的,说不定里面能找到解药!
慕容凌天大喜过望,连忙去找那些书,却不知道那些书早已被有心人收走,下落不明,等到他得知此事,算算日子,已然是药石妄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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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回国的飞机,邵骏逸甚至顾不得生气,看着池潇潇苍白的小脸无比焦急,什么愤怒难过统统抛诸脑后,真怕一不小心就再也不能见到她。
池潇潇对邵骏逸的反应以及宋医生的谨慎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除了觉得乏力头晕以外,也没觉得怎么样,再说就算是发个烧,也都是小毛病,他们这群人也太小题大做了。
人专家都说了,感冒发烧,那是身体自我排毒的过程,你吃不吃药打不打针都是要经过一个周期才会好全,于是,宋医生临时开的那个劳什子退烧药,她寻个机会全扔了,她最讨厌吃药了!
也亏得邵骏逸看着池潇潇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也没发现她不肯吃药。
下了飞机,邵骏逸一路抱着浑身酸软的池潇潇出了机场,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的心。
“哇!你看那男的,好疼老婆啊!一步都不舍得人走!”
身旁的男友就酸酸地在一旁说了句:“这一看就是刚追到手的,等过个三两个月,你再看看吧。”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冷淡的理由么?”
“我......”
这样的小情侣间的对话不少,更有不少犯了花痴的少女发誓非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才嫁人。
邵骏逸当然无心听这些风言风语,一路抱着池潇潇上了前来接机的车,见到开车的人时还是皱了皱眉,不悦地开口,嗓音异常沙哑,只短短一天,邵骏逸竟就憔悴了不少:“你怎么来了?公司不管了?”
“小舅你忘了?今天是周末,公司放假的。”司晨一脸忧虑地看着邵骏逸,又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池潇潇,担忧地问:“小舅妈她......”
“开车!去医院!”
冷冽的语气让司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忙发动车子,一路上,身后弥漫着的冰冷的气息快要把他冻死了,才终于熬到了医院门口。
宋院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邵骏逸的车连忙让人抬着担架把池潇潇抬进医院。
“邵董,接下来的化验太过繁琐,您在外头等着吧。您放心!我已经找了好多业内精英,一定会在短期内找到解药的!”
邵骏逸眼睁睁地看着池潇潇进了急救室,看着乌泱泱一群白大褂跟着进去,不时跑进跑出一两个小护士,都是慌慌张张,急急匆匆的样子......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煎熬的,仿若有把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在邵骏逸心上划着,刀刀见血。
潇潇,我不要再失去你一次了。
急救室里,宋院长分析出了一些毒药的成分,想到高烧不退的池潇潇,转头问自己的儿子:“你给她开了什么退烧药?”
“就布洛芬啊,怎么了?”
“坏了!这毒会引起发热,但是大多数退烧药服用后都会有副作用,加速毒性的发作周期。”
“啊?”宋医生懵了,看着自己父亲一脸无辜。“发烧了开退烧药,很正常啊,我没想那么多......”
“我没吃退烧药......”一个虚弱的声音仿若天籁传人父子俩的耳朵,宋院长连忙扑过去,见池潇潇睁着一双惺忪迷蒙的眼看着他们,都要喜极而泣了。
“你没吃药?”宋医生诧异地问。
“我含在嘴里,进洗手间就吐了,苦死了。也亏得邵骏逸没怎么管我,才让我钻了空子。”池潇潇烧得头都昏昏沉沉的了,还不忘开玩笑。
宋医生没好气儿地瞪了她一眼,不过随即就想,没吃就好!
转头看向宋院长:“爸,那这烧发得这么高,总不能不退吧?”
“只能用笨方法了。”一旁一个老中医抚着花白的胡须,拿出了银针包。“去熬一碗热热的姜汤,我再以银针放血,能好得快一些。”
宋院长点头,这个方法好。转头对自己的儿子说:“去告诉邵董,各项检测都完成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研究毒性成分,池小姐的病房已经准备好了,你跟你大伯一起去,好生照顾着。”说着看向那个老中医,又敬畏地开口:“大哥!麻烦您折腾这一趟了!”
那老中医眼里直冒光,有些兴奋地说:“你还不了解我么?哪里有疑难杂症哪里就有我何老啊!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研制出解药来。”
池潇潇被送到了病房,看看窗外的环境,竟然还有些眼熟,她上次住的就是这里吧?
当那碗黑红黑红的姜汤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当那独属于姜的味道钻入自己鼻孔的时候,池潇潇说什么也不想把它灌进自己嘴里。
甚至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任凭那个老中医端着汤碗站在床边,她也无动于衷,躲在被子里说什么都不出来。
突然,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身上拍了拍,池潇潇不理,隔了三五分钟他又拍,反复数次,池潇潇被搅得心烦,掀起被子坐起来吼:“烦不烦——唔......”
眼前是邵骏逸放大了的脸,他的唇紧贴着自己的,那辛辛辣辣的还温热着的姜汤就这么被送进自己口中。
见她不肯咽下去,这个吻就变得热切了,池潇潇慌忙咽下那口汤,推开邵骏逸,脸上热热的,不知是发烧的缘故,还是别的......
却见邵骏逸捧着那个汤碗,里头还有大半碗。邵骏逸无比淡然地开口:“这里还有这么多,你是想怎么喝?”
池潇潇连忙夺过,顾不得热,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辣的她只想掉眼泪。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直压抑着的宋医生看着眼前的情景也轻松了不少,强忍着笑意看向何老,何老抚着花白的胡须也是忍俊不禁,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般配。
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开口:“姜汤喝完了,该......”
没等他说完,池潇潇捧着被子往后缩了缩,看着何老的目光十分抗拒。“他他他!他要给我放血!”
“潇潇!别闹!”邵骏逸立正言辞地低吼,按住池潇潇无可奈何地开口:“听话,你这烧总不能一直不退,只是放点血,总比没命要好。”
池潇潇不以为然,晃晃胳膊伸伸腿儿,满不在乎地开口:“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你看,我这会儿都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