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搏杀荡气回肠,罗一鸣几人没有再去追那些逃命的满洲武士,折回身和云若诗、离紫衣一众人马往南门行去。
到了南门,果然并无守军。陈子龙和李岩领着人马走的缓慢,众人不多时便已汇合,出了城往南走有十几里地,有一条小河。
河的两岸并无村庄,一行人就停了下来在此歇息。
陈子龙安排手下人在此暂时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此时风势渐小,时间已到了子时,众人连日厮杀,都是异常的疲惫。
陈子龙双目深陷,头发凌乱,面容憔悴。
他眺望着姑苏城,想着城内的百姓此刻或许正遭到满洲兵士的欺负,不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罗一鸣劝道:“子龙,这都是暂时的,待我们重整大军,再把姑苏夺回来。”
“可是到了那时,只怕城中的百姓会再度被战火殃及,再说以多尔衮的残暴,谁知道他会不会屠城。”
“多尔衮一心想要得到玉玺和宝剑,这两样东西如今都在我们手中。实在不行,用‘鱼肠剑’来和他作为交换条件,玉玺却是万万不能让他得到。”
“可那是一柄远古的神剑,给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罗一鸣一笑道:“你忘了这柄剑曾被相剑大师薛烛说‘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若是给了多尔衮,指不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陈子龙神情一变,他想起了坊间的一个传闻。
这传闻还是从‘风雷堡’听来的,说是皇太极的一个妃子和多尔衮的关系不清不楚,这名妃子的姐姐也在宫内,叫做海兰珠,最得皇太极的宠爱,这妃子一气之下,就和自己的小叔子勾搭上了。
若这传闻是真的,多尔衮得了‘鱼肠剑’,会不会杀了皇太极呢?
陈子龙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哪会有这等事,因为一个女人和一柄剑就去刺杀皇帝,他要冒多大的风险。
此时饭菜已经做好,匆忙之中好多东西都落下了,只能简单的炒了些青菜,就着糙米。
众人匆匆吃罢,和衣躺下休息,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次日天色方亮,陈子龙早早的出了大帐,往姑苏望去。南城门战旗飘扬,城头有不断走动的士兵,看来多尔衮已经连夜驻扎了守军。
罗一鸣、楚寒影、李岩等人也望着城头。
李岩说道:“两位宗主,看目前的情况,多尔衮这次倒没有大肆的烧杀抢掠,似乎不像他的风格。”
楚寒影冷冷道:“昨晚在南门,我和师傅曾亲眼所见满洲的兵士在屠杀无辜的百姓,那个村庄的人几乎被他们杀光了,此时不过是在收买人心罢了。”
陈子龙派出几名密探去城中打听。
一个时辰后,密探陆续回来禀报说城内的治安并没有太乱。满洲贴出了告示,严禁军队扰民,百姓们像往常一样上街买菜。
只是那些没有逃出来的官员和他们的家属都被抓了起来,押到了法场,愿意投降的当场赦免,不愿意的只等午时一到,就要砍头处死。
陈子龙唤来副总兵,又把姑苏的同知、师爷和几名县丞、主簿召集到一处,各自分配了任务。
他最后说道:“今日我要去姑苏面见多尔衮,陈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属下死在满洲鞑子的屠刀之下。”
他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几名下属也没有办法,有人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直在军中医治伤员的匡神医。
匡神医诙谐风趣,和诸人的交情都不错,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他即刻找到了罗一鸣。
罗一鸣思索片刻,对匡神医说道:“陈子龙作为知府,他是非去不可了,既然如此,就由我和乘风扮作他的侍从陪他一起去,另外让丁离和紫衣也伺机混进城中。”
匡神医笑道:“想进城这个容易,让老头子为你几个易容改变一下,保管能瞒天过海。”
罗一鸣见到陈子龙,把计划如实对他讲了,陈子龙一想自己此番进城,随从人员确实不宜太多,也就同意了。
云惊风、李岩等人也想前去,被罗一鸣阻止了,让他们在城外做好接应的准备。
罗一鸣是考虑到云惊风父子重逢,想给他们父子团聚的时间,李岩的武功不算顶尖,但很有帅才,在城外负责指挥军队更合适。
唐睿说道:“表弟,这次行动为何不带上我兄妹三人?”
罗一鸣道:“此去姑苏危险重重,我不想让二位表兄和表姐冒此风险,再说这事与唐门本也没有太大关系,前几次的鼎力相助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唐曼一撅嘴嗔道:“不行,大表姐非要去。”
罗一鸣知道她是挂念萧乘风,当下晒然一笑道:“既然表姐想去,那也未尝不可,你们就和丁离一组,听从丁离的指挥,不可擅自行动。”
除了陈子龙以外,匡神医为其他几人一一易容化妆,这门‘易容术’乃是他的得意手法,不消多时,众人都化妆完毕。
罗一鸣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扮作陈子龙的老家人。
萧乘风则成了一名书童;丁离和离紫衣被扮作渔家父女,戴着斗笠,背着鱼篓,里面放了几条鲜鱼。
至于唐氏兄妹,唐风、唐睿被化成了贫苦人家的弟兄俩,拉着一辆破板车。
唐曼却是被匡神医变成了一个麻风病人,盖着一床破被躺在板车之上,被褥里面藏着萧乘风的‘飘香剑’和离紫衣的‘魔魂刀’还有几袋子的暗器。
唐曼老大不乐意:“干嘛把我化的这么丑,还得了人人嫌弃的疾病,恶心死了。”
罗一鸣忍住笑,正色道:“曼表姐,你的任务最重要,兵器可都在你那儿,能不能带进去关系重大,你可不能大意。”
唐曼虽不情愿,听了罗一鸣的话,也只好服从了安排。
陈子龙三人骑马先行出发,到了城门,有士卒拦住询问,陈子龙道:“我乃姑苏知府陈子龙,前去面见睿亲王,有要事相商,麻烦尔等头前带路。”
士卒不敢怠慢,立刻找来一名长官,那长官带着几十名兵士,亲自‘护送’陈子龙三人到了法场 。
三人抬眼一看,但见法场内有几十名穿着大明官服的官员被绑在木桩之上,一个个披头散发,还有百余名妇人、孩子和青壮男子也被绑着,显然是这些官员的亲属。
多尔衮、鳌拜还有满洲的几十名将官坐在高台之上,刽子手拿着鬼头刀立在木桩一旁,只等时辰一到,立刻落刀砍头。
那名带路的长官让陈子龙三人在一旁等候,自己跑到台上把情况禀告了多尔衮。
多尔衮招招手,让陈子龙三人到了近前。
“陈知府,本王很佩服你的胆量,你此番前来,不怕本王连你一块儿杀了。”
陈子龙傲然一笑:“睿亲王,陈某前来就没有想活着回去,不过陈某人若是死了,王爷想要的东西可就得不到了。”
多尔衮面色一变:“你敢威胁本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陈某的一条命在王爷的眼里一文不值,可是王爷不会因小失大,现在就杀了在下的。”
多尔衮双眸一寒,接着哈哈笑道:“陈知府果然有勇有谋,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请王爷把这些陈某人的属下和亲属给放了,王爷自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多尔衮把手一挥,冷冷道:“这些人的狗命对我并没有多大用处,我可以放了他们,不过陈知府须得拿出信物才行。”
陈子龙笑道:“王爷提防着在下,陈某人自然也得要保证我手下的安全。宝物就在一个秘密的所在。有专人守着。只要这些人安全出城,那人自然就会把宝物送来 。为了证明在下的诚意,陈某人愿意受绑,直到王爷见着想要的东西。”
多尔衮狞笑道:“好,陈大人豪气干云,本王就成全你的心意。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放了,即刻让他们出城。”
士卒上前把那些官员的绳索一一解开,一名官员哭着喊道:“陈大人,不可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担当不起啊。”
陈子龙怒道:“还不快走,在这里婆婆妈妈啰嗦什么,本府不会有事,快点出城去吧。”
一行人哭哭啼啼的走了,有人上前把陈子龙按倒在地,多尔衮吩咐不用捆绑,只须看紧就行,他不信陈子龙一人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可以逃出法场。
罗一鸣和萧乘风装作害怕的样子,低头不语,暗中却在打量着周围。
过了没有多久,罗一鸣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对渔家父女,知道是丁离和离紫衣赶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有两人推着一辆破板车走了过来,不知怎么和那渔家父女撞在了一起,鱼篓里面的鱼洒了一地,几个人立刻争吵起来。
此时已过去了约有半个时辰,多尔衮冷冷说道:“陈大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的那些下属应该已经出城了,你的宝物何时能送到?”
忽听一个声音说道:“来了,他们已经来了。”
多尔衮看是那名书童在说话,怒喝道:“什么来了,在哪儿?”
萧乘风用手一指丁离几人,笑道:“王爷,你瞧,送东西的人来了。”
多尔衮等人扭头看去,都是一愕,一对渔家父女,两名青年男子还有一名女子正往这边走来。
有人惊呼道:“那女子是怎么回事?好恶心,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唐曼的脸上被匡神医化的十分丑陋,红斑遍布,坑洼不平,嘴唇上翻着,赫然是一个麻风病人的模样。
陈子龙狂笑一声,猛然挣脱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刺向多尔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