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青菀小楼的雅竹居里，莫天端着杯盏，却不知要与何人共饮，滞楞许久，魂飞天际。
“公子！”
低婉的问候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沐川立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公子，公子滞愣如此，静坐举杯足矣半时。惟亦不知公子在想何物，沐川想了想终是忍不住轻轻唤着一声，将公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莫天落落得一回头，只一抿嘴，嘴边绽放出一丝清冽的笑，遂放下杯盏，杯盏中的酒液滴口未尝。
他只自顾的微微一笑，便柔声道：“你也坐下吧。”说着指了指桌边角角。
“公子，我？”沐川仗着剑，依旧呆呆傻傻地杵着未动，眼含疑窦。
“如今既不赶路，无必要一直端着它！就搁在那，坐罢。”莫天微微敞声，淡淡毅然的又重述了遍自己的话。
那微抿的唇，颊腮的笑，嘴角边绽放出温暖而轻柔的笑意，更如寒冬里的暖阳似能融化一切。
再想细瞧时，却瞧不真切。沐川一愣，公子有时总是判若两人，让人难以捉摸。公子皱眉不一定是生气，公子笑也不一定是高兴。
偏偏公子总喜欢用简单的笑来掩饰一切的情绪。沐川不及思量地“哎”了一声，哆哆嗦嗦走到莫天对桌位置，拉开一条竹凳。
待坐下身，迎面望着公子，沐川似乎仍有一丝疑问，便如鲠在喉，黑白分彻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盼着公子。
莫天只道：“倒酒。”沐川一愣道：“公子，满的。你还没喝呢！”
莫天却笑了笑，敞声道：“酒，若无人共饮，便是失了滋味！你且给自己斟上。”
沐川讷讷笨笨地点点头，只是照做，便将残影剑搁在桌角，伸手抻过酒樽，扣起一个酒杯，便往杯中斟满酒液。
一切的动作，缓慢又迟疑，只待他斟满酒液，莫天才端起自身胸前的那盏酒杯，敞声欢笑：“来！”
说罢举杯相邀。沐川一愣他并不喝酒，倒也急忙举杯相陪。只至两盏相碰，发出清脆之响，很是好听！莫天一语开怀，便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饮后，微然一笑，即放下杯盏，沐川端着酒杯的手却还滞在空中，望着杯中酒液，不禁迟疑，道：“公子，小川并不喝酒！”
莫天自然知道，只是一脸微笑，便自顾笑道：“放下吧！”
他说完又轻轻拿起酒樽，自顾往自己杯中再次斟满酒液，回头又喝了一杯。
沐川见状，愣是一怔，只见公子自顾自饮好不落寞！想了想，望了望杯中酒液，忽儿不知从何鼓起勇气，他猛地也跟着举杯往嘴中灌去。
酒入喉咙，辛辣味道登时冲上脑海，沐川挨不住猛然侧首喷出，举止狼狈已极。这时公子放下杯，见状淡淡的摇头一笑，不经意间又见公子拿着那方素帕轻轻拭了拭鼻，举止依旧温文尔雅。
沐川不禁吐舌，咂道：“公子，你不是说不练功不喝烈酒吗？”莫天不置与否，敞心一笑，却闲谈风月，道：“小川，你今年快十五了吧？”淡淡的悠闲、还有惬意。
沐川不明，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有什么深意吗？想一想点点头，便道：“嗯，还没到呢公子，十四了！”
说完一脸疑窦地望着莫天，似乎想知道公子为何会突然发问。莫天呷了一下嘴唇，露着一丝魅然的微笑，只听他缓缓说道：“相遇那年你仅十岁不到，殊不知这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五年！我自幼父母渐别，与你亦算是同病相怜。”
声似涓流，潺潺如水。
沐川也陡然回想往事，不禁感伤道：“公子，你为何突然提及你的家世。”
莫天只是撇嘴一笑，那一笑温暖似化解千愁，“没什么，岁月如歌！我突然在想，往后应何去何从！你有什么愿望吗？”
话锋一转，眼神睨向沐川。
“公子，我……”沐川一怔，公子的眼神明亮透彻，他实在没有想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回道：“小川自幼没爹，后来娘亲病害，余我伶仃。本漂泊街头乞讨为生，快活至今，多亏幸遇公子，改头换面，故而不敢奢求梦想，就愿跟在公子身边鞍前马后，报答公子。”
沐川一言一语还是那态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模样。莫天闻言抿唇而笑，不知为何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五年前，弱冠之年，我携残影至扬州，下山时因服用天台山白蛇奇瑞内丹，险些冻伤元神。”
“后借烈酒养性，平息体内寒气，误打误撞与你相遇，后便在扬州置下酒肆，与肆中一晃就是五年。”
“回想经年，倒乐在清闲，每逢人静之时我与地窖之中，以烈酒为引，洽融体内寒元之气，而今气脉归息，自成一脉。”
“古人云：十五志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志学之年，岂可无梦？与尔五年，未曾授教，斯此江湖强者如云，谓我身畔，只恐你鲜有自保的能力。”
寥寥数语，虽一叹而止，可公子面容却不为牵动。公子一向心境开阔，无论什么样的事在公子说来总是那样不温不愠，不为动容。但丝毫又不会让人轻怠他说话的分量，沐川听得一言已是一怔，不免犯怵，不过很快他又回归平静，镇定有声道：“公子，你武功高强！那冥门少主和护法也没能拿你怎样，有公子在旁沐川不惧。”
沐川想是如此，倒也不惧江湖凶险。莫天闻言只似无奈地笑了笑，却说着另一番颇为感叹的话，道：“仅我个人而言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此行中原，一旦我身习无极剑法之事一朝传入江湖，恐怕这江湖之上就要如海上行舟，波涛汹涌了！”
话音落毕他陷入一阵沉思。沐川闻状，只愣愣盯着公子，他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毅然地问道：
“公子，这又是为何？”
莫天端端坐在桌前，总给人一种安定，他虽一边轻轻低语，若有所思，且话中之意似有不解，似有感叹，但无论怎样，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浅浅的笑。
那微微勾唇的一笑，似乎是生活里沐川见到公子显露出的最常见的表情，这种淡然微微的笑容，几乎已是公子的常态，是公子的一惯标志。
莫天微微听得他问，依旧是标志的淡淡勾唇一笑，回道：“身处江湖必然总有许多的无奈！这无极剑法是当今武林，流传下来最强的武功，又岂不令人心动？”
“近来，冥门一统于荒北，灭兽刖门取而代之。暗中又侵入北地，掌控夜灵会，野心已然昭著，然而能够浮现在你眼前的敌人，终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还不知有多少潜藏未知的敌人在伺机而动。”
他望沐川只清风般一笑，说完又道：“江湖本清静之地，只因有一人踏足和无数人的闯入，纷纷扰扰也就永无止境，扑朔而迷离，错综而复杂。”
“二十多年前，剑祖前辈来江湖，携残影行走天下，访神剑主人，前辈找了十几年也未能找到剑外之主。”
“在此期间，因一时感念，收了三位弟子传承了这三式剑法。后来，大弟子寒广凌与二弟子慕清风自入白盟便归隐一方，隐山中而静修。”
“今时光荏苒，十年尽去。二人此番齐至玉琼山村，可谓江湖奇闻，令人意料不及！自盟会结束，寒广凌失踪无迹，慕清风紧接被执，一切突如其来，似有人精心策划，故意为之。目的显然与二人身习剑法有关。”
“早年江湖中人只知无极前辈纳了三名弟子，因而自他三人出江湖后，许多人纷纷找上门来，以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套取他们手中剑谱，却皆未如愿，反令三人凭此剑法，一路打出名气！”
“二人自入白盟，江湖各方错乱不定的势力，便再也不敢公然上山挑衅！两大剑派各自清静十年！”
“今隔十年，二人再度出关，于江湖行走可谓机会难得！加之寒广凌与慕清风二人山中一斗，机会更是难得！这也就不奇怪有人会借此冒着被白盟诛灭的风险向二人下手！”
“但倘若为他们手中剑谱，此事或许真并非冥门所为！今已深知冥门背后身份是乃江湖传奇组织罗那界宗门。”
“这黑白相争，是数百年来江湖不变的定律！而道消魔涨，更是武林铁律！任何人一旦过于强大，势必会心生图谋天下之念！由正入魔，不过也在这一念之间。”
“所谓正道不过是循规蹈矩，各守一方相安无事！反之，若有狼子野心，心图天下掌控苍生之野心，则为魔！”
“而江湖，历来没有任何强者会愿与弱者共分天下！因而，正与魔，注定是对立永恒的一面，矛盾的一面！”
“武林毕竟以武为尊，最强的规则其实就是最强的武学。白界宗门以和为贵，规行矩止并不屑争强好胜，武学自少有融合！几乎都是各成一派！”
“魔门人物则不拘形迹，往往喜欢吞并他人势力，整合他人武学，其随心所欲，敢于挑战！在错乱复杂的江湖中武学反有大成！”
“这也是为何，当年以殁凌为首的三大枭雄人物，能够独步一方的原因！因为他们只信奉实力，从不信奉规则！在他们眼中，规则不堪一击，杀戮更为常见，更为血腥！”
“他们眼中只有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武学能力才是最强的规则，为时刻保持宗门在江湖中的地位，三大巨头，三大帮门的练武的方式都极为残忍，但凡有望武学突破的机会，他们可以不惜人命。”
“因而如斯，数百年道消魔涨已成为江湖不变的铁律，每隔许多年，就会有一个强大的宗门打破江湖平衡，独霸一方！”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沉浮，已是常态。至于谁主沉浮，除了实力，其实更多的是要懂得顺势而为！譬如，当年惊为天人的殁凌神教教主殁凌，其武学堪为天下第一，已是天下第一人的他，为了追求无上功法，往生之诀！数次东游出海，最终被九道天雷击中，丧生于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殁凌神教也因此群龙无首，迅速走向分裂，一代六合之主，就此成为江湖历史！不多久，属于殁凌神教的天下就被新生帮派，四海帮、琼花会、修罗门瓜分殆尽！天下武功形成江湖六绝！”
“这六绝是四海帮许思远，琼花会百里怜梦，修罗门逆千峯，木渎山庄沈轶男，忘忧谷神正明，东篱岛古月笙。他们六人取代三大魔界的高手，成为东方武林，六合之境新的最强者。”
“直至，后来无极前辈出现，在天柱峰力压众人，成为江湖第一人！天门剑道由此开始传入江湖，无极剑法成为天下第一绝学！因此天下人对无极剑法的觊觎，可想而知！”
“而寒广凌与慕清风二人，本身而言并无六大派那么雄厚的背景！这也是为何其他六大派的武学也很强，但无人敢抢！而他们二人却频频遭人觊觎！”
“眼下出现的冥门组织，深系罗那界宗门身份！以罗那界武学底蕴，门中武学恐怕并不弱于当世的无极剑法！因而，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夺二人手中这并不完整的剑法！”
“在罗那界历史上，曾经诞生无数武学奇典，中有一本叫《暗黑死灵术》的神功！据说此书中，记载了三种不同修炼功法，每一种都妖邪至极，毁天灭地。”
“因而这魔界功法从力量上来说绝不弱于天地共生中的无极之剑。所以，以三大宗门后人的傲性来说，他们岂会认为自家武学不如他人之学！”
“今日交手，冥门少主修为已臻化境，可见数十年前三大宗门，门中功法对人实力的提升的确颇为强大！三大宗门实力也绝非浪得虚名！在当时的江湖上，三大宗门中有两门共通的武学身法一为‘形神归息’，一为‘瞬息千里’。”
“两门功法均为无上绝学，极难修炼！而此人不仅身习两门功法，且至上乘之境！功力至此境，可做到化气归息，就算修为绝顶的高手也难以听出其间的一丝呼吸。试问拥有如此绝学的罗那族人，又怎么可能会觊觎并不完整的无极剑法？”
说完缓慢停顿下来，不过依旧是淡淡的慨然一笑收尾，那一笑斜眼睨向沐川。沐川听得几句止不住地摇头，愣愣道：“公子，那依你所见，莫非设计抓走慕前辈的另有其人？”沐川颇为震惊，莫天奈奈摇头。失口笑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有很多高人，我们闻所未闻，是，也许不是！”
说着又自顾低头一笑，扭身拎起桌上酒樽，提樽倒酒，沐川赶紧起身，抢道：“公子，我来！”
莫天头也不抬的只是单手虚晃了晃，示意他不必起身，这举手之间，另外一只手就早已端起了酒樽，自顾往自己的杯中斟去。
酒入杯盏，潺潺汩汩，水流声极是悦耳。
沐川见状悻悻坐下。
莫天酒满，独自举杯，酒杯至嘴边却又停下道：“此事是何人所为我并不关紧，但慕清风被执一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沐川忧忧的道：“公子，可顾姑娘他们现已落冥门手中，我们该怎么办？”
莫天依旧格外平静：“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他们在冥门很凶险，或许也会很安全！”
沐川被绕糊涂，这话不自相矛盾吗？公子总是爱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诶，沐川心中叹啊，但既然是从公子口中所说，他又有什么道理去质疑呢！
……
这儿，有话外之声。
“原来莫公子藏到这儿来了！我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银铃般的笑声，带着轻踏踏的脚步，谈笑而来。
来得是一个美人，美得令人窒息，她的肌肤几乎白的透明，一双眼睛总是如魅如惑。她虽穿着男儿装扮，但却完全掩盖不住女子绝色之姿。
莫天把着杯盏，微微向后撇去，看了一眼萧廷，魅然一笑：“其实，我本身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的声音清脆如铃，悠扬如歌。
“等我？！”简简单单一句话，令萧廷愕然一怔。
萧廷突然怔住，随后又带着点疑惑，继续走来。
举手抬足，依旧风姿绰约！那白玉般的手执着那柄白玉为柄的折扇，轻摇慢步，缓缓而来，翩翩之态正是美女萧廷。
萧廷闻言一怔，随即转瞬即逝，笑靥如花而至茶桌面前。
身旁的叶姝璃，望一眼沐川道：“还不起开。”她趾高气昂地挑眉说道，说罢示意沐川给公子萧廷让座。
沐川看得一眼，气得一愣：“你……”
心中怒气骤要发作，而莫天却平静默然地支了支手，那悠悠的慢抬动作，暗示着他不要与叶姝璃争执，沐川察言观色见状也只好忿然起身，让位萧廷。
萧廷倒不遑多让，径直坐下，自顾拿起桌中酒樽，扣起一个杯盏，自往杯中斟酒，酒满而举杯相邀：“看来，莫公子果然不简单！”
莫天闻之淡淡一笑而不答。
萧廷道：“哪，我陪莫公子喝一杯！”
话毕，举杯一饮而尽。
莫天看罢，虽不语，却自斟！斟酒。举杯同酌。饮后，落杯而正声道：“堂堂罗那界宗门之女，却放下身份，混入这市井江湖，不知可为何故？”
萧廷轻笑：“这人各有志！西野虽有荣华富贵，但又怎可与东方武林，大好河山，湖光山色，水木清华相比？天大地大，令人遨游向往，谁又岂甘做一只笼中之鸟呢？”
莫天道：“所以，你便逃了出来？”
萧廷道：“没错。我要破宗门束缚，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切按照别人的步子来生活！”
莫天不温不愠，概然叹道：“命运，有时就如同手中掌纹，只要拳头攥得够紧，它就永远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萧廷笑道：“看来，莫公子懂我！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来个合作？你帮我对付冥门，让我得以自由！我呢又可以用我的身份，给你提供帮助如何？”
莫天道：“我这人从不喜欢与人合作！不过，这听起来，倒像是个不错的买卖！”
萧廷先是脸色一僵，转瞬而喜：“如此说来，那是成交咯？”萧廷欣喜的端着杯，举杯齐肩，道，“那，干杯！”
话毕，先干为敬。
莫天浅浅一笑，举杯同饮而尽。
喝完，回头又继续低头浅斟低酌，心无旁骛。似对萧廷那言，无论好坏，他从未放于心上！永那般淡然自若，安然若素之态。
萧廷见他自顾斟酌，默然不语，不由的当即一愣，随即把玩了把玩手中空杯，莞尔一笑低头吟道：“这酒呢，倒是极烈！不过烈酒虽好也只是酒中次品，麻痹意识，壮人胆色，江湖莽汉之选！像莫公子这般心境高远之人，岂同莽汉？公子一杯一杯，浅斟低酌，莫非也为借酒消愁？”
莫天勾唇一笑：“愁，为何要愁？”
萧廷讶道：“莫公子难道心中就不关心你那个小美人。”
莫天摇头无所谓的笑道：“其实，我早已深知，此来北地，定有凶险！那又何必要多余关心？”
萧廷讶道：“莫公子你变得可真快！你这样可真让人害怕！谁要是喜欢上你呀，那肯定没什么好结果！不过你既知危险，却不加之阻止，岂不故意害他们？”
莫天道：“有些事情，或许早有注定，想明白了就行，又何必过于多心！就如我知萧姑娘会跟我而来一样，不知萧姑娘比之他们三人性命那又如何？”
萧廷忍俊不禁，噗的笑道：“莫公子你可真不简单！你还说你没有故意偷听，我看那日在祥来客栈，你分明已是把我说的话偷听得一清二净了吧？”
莫天笑了笑，不答，反道：“一切皆因剑法而起！此剑乃前辈毕生绝学，岂可使落奸佞小人之手！此事我定会详查，但事若非你冥门所为，自然仍要从白盟查起！”
萧廷回道：“莫公子，你这话可不对！我早已说过我可不是什么冥门中人！你可以说我是罗那界族人，但我和冥门可无半点关系！硬要说有，那它就是可恶的猎手，而我就是一个弱小的猎物！”
莫天打诨道：“萧姑娘恐怕凶如猛虎，可不是什么小小的猎物！”
萧廷不怒，只啐笑道：“莫公子，你可真是讨厌！”
夕阳映射在窗户外——小居西窗，觥筹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