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落日余晖之中,紫刹与黑琦再度往山庄而来。
路上只听紫刹道:“想不到护法这么快就锁定汐儿下落,眼下在中州境内护法若要抓汐儿回去,切不可急于求成。罗那界的身份终究不得外人所知,否与江湖之上,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遭白盟围攻之势,于罗那界复出江湖之路而言极为不利。”
紫刹且走且话,边走边道:“中州白盟看似拧成一团,却也并非铁桶一般。若能洞悉各派利害,挑起事端,引他们自相残斗,折其实力,方为上上之策。汐儿虽私离西野,入中州之境,父亲念汐儿安危,在我看来也未免过于担忧!汐儿自幼在冥罗宫中随舅舅及西野校场各大武师学习,连十二弯刀也拿她不下,足见她的武功不可小觑。”
“这样,我即修书一封将中州之情转呈父王,请父王将此事交办于我!待有适当之时我再劝汐儿回去!”
说着深深望一眼黑琦。
在他身后,黑琦长身玉立,紧腰系带。
黑琦依然配戴一块黑色的麒麟面具,高盘着长发,形神干练。透过面具,只见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笃定地望着紫刹,道:“如此,便多谢少主!黑琦此行便全仗少主而行。”
他嗓音嘶哑,说着多谢,身体四肢却并无谢的动作!黑琦只认真地看着紫刹,认真地说道。
紫刹望着他莞尔一笑,倒也并未在意这些礼节,只依旧认真地说道:“护法乃父王左膀右臂,手下统领十二弯刀,十二弯刀乃是罗那界一等高手,没想他们来中州第一次行动,竟以失败告终!”
“不过非常有趣的是,十二弯刀所遇白发公子与孤狼众人在天香城外遇见那人,身形相貌竟如出一辙,莫非一人矣!”
二人一番交谈,四目相汇,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往林子里走。
不一会,便见山庄与落日交映,整片天空都沐浴在一片金辉晚霞之中。
二人一路走来,山庄长院,漫漫回廊,凡二人经往之处,庄内无论兵将左右皆远远伏首相视。
紫刹昂首阔步,身姿笔挺,左手执笛,右手负背,径直往后苑大厅走去。行至大厅院落中,血鹰匆匆从厅内赶出,面色带喜,恭身俯道:“属下参见少主,恭迎护法驾临!”
紫刹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敞声道:“随我来!”言罢率身向厅内走去,黑琦不语只望血鹰一眼,便随紫刹其后,向大厅迈去。
血鹰见状跟随。
紫刹一马当先,率先走进大殿,于大殿上背对血鹰道:“事情可已办成?”
血鹰赶紧掏出令牌,双手奉道:“回少主属下已将令牌夺回!”。
紫刹回头拿过令牌,在手中端倪一番,令牌不假,于是紧握手中道:“很好!血堂主此去天香辖境,可曾与那叫莫天之人交手?”
血鹰摇头否道:“我等以调虎离山之计诱关星辰孤军深入,合众人之力夺回佩令,待那白发公子赶来时,我等已然得手,并未与其纠缠,夺印而走。”
紫刹道:“如此说,你并未见过此人的武功?”血鹰点了点头,不解:“难道此人真有什么特别吗?”
紫刹闻听,只有一丝轻蔑的笑意,也不想再与其废话,只道:“也罢!此事你也无须过问!有关此人身份我自会令夜魅去办!”
血鹰欲言又止,紫刹却没有给他多余说话的余地,一言毕落一言再起:“那个小姑娘现在何处?”
血鹰闻言,赶紧回道:“回少主!按您的吩咐,还关在那个院子里!”
“好!”“你带黑护法,一同去瞧瞧那个人质吧!”
血鹰颔首领命。
路上,二人一路随血鹰往关押顾灵芝的小院走去。半路回廊上,远见一人匆匆朝此处奔来,险与四人相撞。
血鹰一瞧,此人正是噱头挑来负责看守顾灵芝的守卫之一丁福!而且他对二人可是下过死令,没有他的命令绝不许二人擅自离开小院一步,今见他慌张赶来,心叫不妙!
丁福急忙忙而来,迎头不料巧碰血鹰和少主二人,当即一惊,急忙叩首:“不好了,堂主,那女子、那女子被……被人救走了!”
“什么?!”血鹰脸色震惊,心中虽预感不妙,可也没料到真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满脸的不相信,忙是怒道:“阿寿呢?”
阿福急忙回道:“阿寿被人点了穴!那点之人不知用何等手法,小的试了几番,均不能解!”
紫刹索然,闻言眉头一皱,轻松又恢复平静!他听得几句,便不住岔道:“血堂主,让他前面带路吧!”
问话的他,突地被打断,听着少主那淡然平静得轻轻一叹,语气不徐不疾。血鹰回头见少主伫立身后,面色冷然。
当即不敢迟疑!只好连忙躬身点头,至于顾灵芝如何被人救走,关于这点血鹰也只先闭口不问,转头向阿福道:“还不赶紧带路!”
阿福闻道一声,急忙转身引路。
血鹰却内心忐忑,为何这种事总是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偷偷瞟得少主和护法一眼,却发现少主二人全程淡然,目光平淡,不奇怪也不生气!
不一会,四人齐齐迈进小院,绕了几个步子便到达了被关押的小房前。路上少主一句话也不曾多言,血鹰也不敢多嘴。
小院里收押顾灵芝的房间,此时房门已是大开,屋内一片狼藉,门前的守卫阿寿一脸惊讶的半转着身,呆在门前一动不动!
血鹰脸色一沉,忙上前查看,阿寿果被人点中穴道。从阿寿惊讶表情来看,点他穴道之人出手极为迅速,以致他惊讶万分!
血鹰急忙给他解穴,却发现自己常规解穴手法竟毫无作用!他卯足气劲再试一番,却发现阿寿依旧岿然不动,唯一转动个不停得,只有阿寿那急得团团转的两只眼珠子。
“奇怪!”
血鹰脸色一暗,心里惊出一身冷汗,着急呀!少主看他半天,他要是连来者的穴都不知道如何去解,丢人现眼呀!
紫刹不知不觉已缓缓逐步走了过来,眼神在阿寿的身上轻轻游离,随即刷刷两下便解开阿寿穴道。
阿寿这下身子瞬间像被抽掉了骨骼般,脆弱不堪的瘫软在地。
“堂主、……”
随后,他急忙爬起,跪在地上道。
他仰起头的第一眼望向血鹰,血鹰面红耳赤地轻瞅着他一眼,忙道:“废物,还不赶快参见少主,见过护法!”
阿寿一急,这才反应过来,忙的先向少主叩首道:“呃,小人见过少主,见过护法!启禀少主,事情…是…是这样……”
阿寿一番回想,将自己所见全盘述出。紫刹听完未有责罚之意,嘴中只不断重复着阿寿描述中的几个关键词。
形神高举,霜发白袍……
阿寿嘴中描绘的这人,不恰好就是血鹰几人之前提到过的莫天嘛!居然是他!
紫刹突然笑起来,甚至哈哈大笑:“想不到居然又是此人!”
紫刹轻蔑般的大笑,一边笑一边不住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看来我若不除此人,日后他必是冥门之患!懂这上乘点穴之法,绝非庸人之辈!”
血鹰闻状,目光一滞,凶戾的眼中仍不失内敛,仰头道:“少主是说那人用得是上乘点穴之法?”
紫刹清风朗月般地回道:“没错。所谓上乘点穴之法,无非是借助内力之气封住敌人气穴,解穴者须以同等内力,化解掉堵在被点穴者,穴位上的那股内气团,方可解穴——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不行!”
言罢紫刹已回头,迈出步子,走到血鹰身旁时才忽然停下,他轻轻扭头,侧脸看向血鹰道:“走吧!”
“走,去…”血鹰有所不明。
紫刹转身面向巷外,一笑道:“你能夺回佩印,到也算将功赎罪!至于那位姑娘在否已无关紧要,不过此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跟着你潜入山庄,救她而去,倒的确是难得的对手!不想中原武林也有如此高人……”
紫刹说着突然变笑,怎么听都觉得笑的那么阴险,那么狡诈。说完眸光眄睨,已是扬长而去。
黑琦只随紫刹身旁,一直置身事外,从不插嘴。直见紫刹转身离开,他冷冷睇了一眼血鹰,便随之离开。
血鹰恭恭敬敬的默默杵着,倒是一时心乱如麻,他俯身拘谨,右耳鬓旁一抹斜散的乱发如血一般赤红。那低垂阴暗的五官,内敛深沉,永透着一股不解于心的凶戾。
待少主和护法黑琦相继离去,血鹰这才仰起身,慎重地回头望了一眼阿福阿寿,便怒道:
“蠢货!!还愣着干吗?滚……”
二人闻声,吓得赶紧灰溜溜地朝着院外跑去。一眨眼,人去院空,血鹰眉头紧锁,缓缓轻理衣装,方是提步向前,起身追去。
此时此刻,黄昏。
祥来客栈,何太冲客居。廖无名从门外径直推门而入,反手掩上房门,走到屋内与何太冲附耳密谈。
一会儿,何太冲低头深思,幽叹道:“真有此事,想不到江湖上还真有能人,果真大胆!不过,这些人的身份倒真有些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廖无名颔首默念,喃喃回味此意,深陷沉思道:“师父,你觉此事可系何方势力所为?”
何太冲缓慢地回头,以精明的眼神回应起他的目光,道:“你观来者,俱蒙其面,执凉州弯刀,岂不蹊跷?中州武林,哪来得这么多凉州人士?”
廖无名恍然道:“师父,您是说此事是中州人士所为?”
何太冲道:“可中州武林又有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抢夺一本天下人都倍感关注的无极逍遥剑法,实在令人不可想象!江湖多一个绝世高手,对本门而言,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对整个白盟而言,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廖无名道:“师父,那要不要想办法暗中将此消息转告白盟?”
何太冲道:“青萧派既尚有弟子生存,此事自然很快就会被白盟得知!又何必从中多此一举!”
廖无名道:“师父,那您打算?”
何太冲道:“慕清风被执一事,一旦传出江湖,必令天下哗然。如此一来,少保用兽刖门迷毒之事就会被掩盖过去。趁此江湖人的目光都放到此事上,本门便可趁机研药,尽快炼制出‘剜心苦酡萝’以复药谷荣光。”
廖无名点点头道:“师父,如此一来,此事对药谷岂不是件好事。”
何太冲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于一时为好,于一世为不好,江湖上的高手,如果道路不同,终究会是对手!”
廖无再次点头,默默不语。
何太冲道:“好啦,既然顾虑已消,老夫已无须再忧,明日即刻启程,回归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