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廖无名的话音犹未落下,一声极具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便从中正宫的上方传来。众人闻声相望,只见一道药袍之上,一个乌眷高髻,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迎风步来。
众人面色一变,皆山呼齐拜:
“参见谷主!”
转眼,何太冲已微微下了台阶。廖无名这才提步上前躬身礼拜:“师父!”
何太冲冲他点点头,便继续向前走来!
“都起来吧!”
众弟子闻言身起!
宗少保见何太冲,如见救星,忙不迭地求救!
“二叔,快,快救我呀!二叔!”
宗少保顺着众人目光只见何太冲一路踏步而来,当即见他迎面走下台阶距自己不足丈里之远,立是敞声喊救。
何太冲抬头望了望他,并未作答!转眼目光移视到他身旁的断剑涯身上。稍稍打量此人后,何太冲方道,言语之向且也并非是向断剑涯道,而是转眼朝着廖无名轻言说道:
“去,取一株血人参来!”
语气倒是很慷慨,廖无名微微一怔,随即心领神会,意会起了师父的计策,便是应了一声,遂尔转身离去。
断剑涯偷偷看了眼何太冲,不住有些怀疑的冷声说道:
“想不到,何谷主果真慷慨!”
何太冲闻言,对于他这般冷言冷语似暗夹着奚落之色的话语,倒全然不以为意,仍是面不改色的淡淡道:
“天下药物,本当以治病救人为用!不管是我药谷之药,还是天下之药!自当以济世救人“”为重,阁下既不远万里前来求药,何某人又岂能见死不救!”
“哦,那就多谢何谷主啦!”断剑涯不禁一疑,口说多谢,却并不拜谢,只是言语中淡淡的一抹道。
“放肆,竟敢对我家谷主如此无礼!”
众人见断剑崖如此放肆,不把谷主放在眼里,当即立是寒声喝道。
断剑涯随嘴上说着多谢,可心中却早已将他视为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因此,言语之中毅然丝毫不见他的诚意。
因为在断剑崖看来,江湖中就根本不会存在毫无私心的人,任何虚伪的慷慨都是假仁假义!
而何太冲闻言于此,仍面无改色,场中弟子却忍不住!断剑涯见状不住冷笑道:“怎么刚刚一个个的还哑巴着,一见着主人倒都会摇尾乞怜了?”
“你……”那说话弟子顿时脸色羞红。
何太冲斥道:“好了,还不退下!”
那弟子闻言也只好悻悻退下!众人闻声之后便也不敢再多言。
这时,只见宫殿转角,廖无名双手捧举一道精致的木盒,缓缓向人群走来,转眼便到达何太冲身前,道:“师父,百年血参已取,请师父过目!”
廖无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木盒,只见盒内放着一支保存十分完好的百年血参。何太冲点点头,掉头向断剑涯道:“这百年血参,老夫已令人取来!为显诚意,阁下当即放人,我便一手交货,如何?”
说完,又向廖无名道:“去,将这血人参交于他便是。”
廖无名轻轻应道一声,转身朝着断剑涯走去,直到行至断剑崖跟前三步位置,方停下身道:
“血人参在此,请阁下过目!”
断剑涯微微望去,只见洞开的盒中果然存放着一支百年血参。当下心中甚喜,表面却仍按捺着道:“只怕在下取了这血人参,何谷主恐怕就不会放我出去了吧?到时我若先放了这宗公子,谷主再出尔反尔,以多欺少,在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说完,手中铁剑是一步也不肯离开宗少保的肩头半寸。
何太冲无奈,面色难堪道:“也罢!无名你便将手中血参给他,送他出谷!”
廖无名神情质疑,见状只得是先应道着一声,回头扣上木盒递向断剑涯。
这时——
“咯咯咯……贵谷何谷主可真慷慨!竟连药谷至宝‘血人参’也舍得赠人!要是如此的话,那要是向谷主讨要几副便宜草药,想必谷主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咯!”
断剑涯怔了怔,却并未急着接过木盒!忽而就在这时,一股银铃般的嬉笑声却从药谷的庭高空上传荡开。
众人忽闻此声,纷纷循声瞧去,只见仰身展望,在中院西庭的碧瓦之上有一名绿衫女子正站在屋顶。
只见此人娉婷袅落,衣衫袅袅中倒也足见其窈窕身姿,再看其容倒秀色可餐,唯一让人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眉目间总是透露着一股媚荡的邪气。
众人闻势,纷纷攘攘,面面相觑,皆不知此人何时,如何进得药谷大殿。
何太冲淡看此女,眉目微蹙,心中当即也不住疑惑:“想不到阁下竟然暗藏帮手!这百年血参老夫已然奉上,阁下既不急于纳取,也不肯放了小徒,莫非是想狮子大开口,以此勒索我药谷更多宝物不成?”
断剑崖也奇怪,望着那人,不知她从何而来,道:“谷主言重了!在下并不识此人!我要想得不过只是这百年血参!谷主既然诚意相赠,在下自是感激不尽!这就归还宗公子,绝不伤他半毫!”
说完,断剑涯左手手腕一动,已将长剑悬挂回后背之上,接着迅速取过廖无名手中的宝盒。
廖无名一愣,还是没有躲闪,便将木盒拱手让给了断剑涯。只见断剑涯收回长剑,拾起木盒,便猛地将宗少保踢了出去。
只是眨眼间,断剑涯取走木盒,并一脚蹬在宗少保的肩上,转而借力飞向了宫阁楼檐之上,就此消失而去。
宗少保吃力不住,一下蹿倒在地,众人见状急忙簇拥上前,扶起宗少保!待他们再抬头时,断剑涯已然纵身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快,追……”
几个反应过来的弟子,自发地拔剑就追!
忽而,嘈杂声从远处的南正门前传来。一时整个药谷四处似乎都乱作了一团,南正门前守门弟子忽然纷纷一排排瘫倒,里面的众人见状不由得大惊!当即止步,回头面面相觑!
这时,方见一股青烟随之渗进宫门,飘荡在药谷上空!
“不好!这烟有毒!”
南正门守门弟子中,中间忽然有一人高呼得一声。众人闻言立即捂住口鼻纷纷后撤,一时宫中混乱不堪,再也无人去管那窃药的断剑崖逃往了何处!
“哈哈哈哈……”
这时看见他们乱作一团,仍旧还站在中院西庭屋顶上的妙龄女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这一笑立时又引起众人注意。
看着众人狼狈的模样,她一边捧腹大笑一边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本姑奶奶的迷香好闻吧?不妨实话告诉你们,这可是本姑奶奶特为药谷准备,凡迷香入体,任其武功高强,也休要提得半分气力!”
“哈哈哈哈……”
何太冲眉头一皱惊道:“惊心软筋散,你是兽刖门徒?”
女子的脸色一惊,顿时笑容戛止,随即笃定心神道:“何谷主,不愧是药谷宗师!想不到这辨香识药的本领果然厉害!”
何太冲神色一沉,冷哼道:“原来是旁门宵小之辈!何等时候,江湖塞外人士倒也敢来六境江湖作乱?老夫倒着实惊奇。这兽刖门虽纵横荒北多年,但向不入中州行事,如今不知受何人雇佣,竟让尔等有如此熊心豹胆,敢来我药谷滋事?”
“咯咯咯……看来六境江湖,果然太平许久!谷主深居谷内,怕是不闻江湖变故!不知兽刖门早已今非昔比。而今我等奉宗主之令前来向贵谷讨借几分草药,想必这份薄面谷主应是不会吝啬?”
“宗主?”
何太冲面露着几分疑虑,女子笑道:“没错,我兽刖门已附新主。主上的身份我看谷主恐怕还是不知的为妙,否则怕是会吓得尿裤子了吧!”
“嗨,臭贼婆,你大胆!到了药谷的地盘还敢口出狂言,对谷主不敬,真是该死!来呀快去把她给我拿下!”
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宗少保此刻又仿佛鱼儿入了水一样,生龙活虎了起来,面对来者就一顿臭骂。
一听“臭贼婆”三字,女子的脸色就极其难看,就非常生气,恶凶凶的道:
“臭小子,你在敢胡说,小心姑奶奶砸乱你的嘴!”
说着手里的长鞭已从屋顶甩下来,长鞭落下的影子快得似乎就要嵌进眼珠子里去,宗少保惟亦吓得腿一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在抬头时,一柄长剑已替他挡住来物,长鞭错咬住了长剑。
女子气愤不已,不知怎么一甩,长鞭便从剑上松开,收回到她的手中,可见鞭法玩得了得。原来出剑替他挡下长鞭的是廖无名,宗少保见状看那女子没有奈何了他,便不禁底气十足,胆子又大起来,更吆喝众人上前捉她。
“快,一起上,把她拿下!”
几名弟子闻言,真有人受了鼓动,准备跃上屋顶去捉拿女子。不过,那些弟子便是奋起力力,转眼就如脚下打滑一般纷纷从墙面跌倒了下来,摔得一个狼狈不堪。
女子见状更是娇笑:“哈哈哈,就你们几个中了姑奶奶的软筋散,还想动力?简直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这,这这这……”
宗少保见状也不紧尴尬、慌张!
这时,廖无名也忍耐不住,看着这慌乱的场面,他微微垫起了脚步,似乎是欲要起身上前亲自去捉拿这娇媚女子。
虽然这一切也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是在看到廖无名的意图后,何太冲也终是没有再沉默,稍是抬手,制止了他。
何太冲敞敞道:
“几分薄面倒自是不必吝啬!不过今日听来这稀奇事,倒也是很想瞧瞧那是怎样个今非昔比?”
面对如此骄狂的来犯之人,身为谷主的何太冲却仍不急于出手,只是在静观其变,软硬兼施,他想看看,看看来者究欲何为,是否仍有后手!
当即,他既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怒意又顺水推舟地说出了些客套话:“想讨药谷草药倒也不难!不过听姑娘的语气,莫是这兽刖门依附了旁门?堂堂荒北江湖之首,竟然甘心屈尊他人门下,这可倒是江湖未闻!不知是何人有如此魅力,可让兽刖门甘心归附?倘若姑娘能告知一二,一解老夫心中疑惑,那便是赠你几枝草药也是无妨!”
“哟!”那女郎刻意着不回答,道,“谷主可真是老奸巨猾,只是赠上几枝草药就想问这么多问题!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完依然是轻薄的笑。那颇带着媚荡韵味的邪魅笑容甚是清冷不屑,丝毫容不得半点的人情颜面可言的。
“嗬嗬!”何太冲实在忍不住发笑,这样态度实在让人可恨,何太冲无奈摇摇头,似乎就要没了耐心,道:
“姑娘装神弄鬼,在此故弄玄虚!莫非是真以为区区迷毒就可难倒药谷?如此狂妄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女子依然是不屑的,有恃无恐的。
“忘忧谷,何谷主,真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啊!!”
这一声,突然就震住了众人,就连那女子听了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只因这声不知从何处来,仿佛是远从天边而来,可转眼就回彻在整个山谷。就在众人为此惶惶不安时,一道紫色的雾气倏然从远山一巅划破天际,顺着山间坠落,如同星光陨地一般的极速迫地而来。
千里之音便由远及近,初闻时似远天边再听仿佛已近在谷中。一道紫色雾气随着那道空灵之音从山的那头划破云空,从天迫下,如星光陨地般坠来。
待浓浓雾气击落于地面,雾气消散中慢慢显露一道人影,那人慢慢地转过身:
“谷主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