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呷了呷嘴，释道：“其实，我之所来到江湖，正因寻剑而来。”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传来所谓无极前辈的闭门弟子，其实就是我。”
他说完，陆云飞望向他的眼神一下就变得骇然和难以置信。
“莫天——莫大哥？”陆云飞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整个人一时麻木无知、不知所措。只因他压根从未想过那个听来荒诞的传言，传言中名为莫天的江湖公子，所谓师祖的闭门弟子，竟是莫大哥。
这，这是真的，实在令人惊讶！
也只因，他从一开始便本就不知莫大哥的名字，只知莫大哥姓莫而已；今听莫大哥自己这么一说，他才恍然，才知原来这起传言中的莫天一人，就是莫大哥！一切此刻好像一下就联系起来，陆云飞恍惚难安，道：“这么说传闻是真的？”
他望着莫天，问了问，满目神情中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莫天想了想，还是隐瞒了些，泯然一笑：“传闻自有真假，但残影剑的确是真的。”
一面说一面已让身旁的沐川将手中缠绕的剑器递了来，莫天接过，平放桌上：“其实，这柄残影剑在许些年前就落在我手，我与无极前辈的相识发生在许多年前的一座山中，只因我与残影意外结缘，前辈遂将此剑传授，并与我演示了毕生剑学，我从中倒也学得一二。然前辈早有立言，不再纳徒，故我与前辈虽并无师徒名义，但却有师徒之实！自下山以来，我至扬州归隐，只心修炼，不曾透露武学，亦不曾展示此剑。今昔此剑意外落入江湖，我从扬州而来也只为寻回此剑。至中州后，接连遇得前辈传人，我与前辈间的关系，理说不应欺瞒诸位。我到中州亦不过数日光景，便闻得慕前辈出关被执的消息，对此深感关切。此来中州既遇诸位，想来亦是缘分！我来中州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在当今江湖有着白衣剑圣之称的天门剑客丁逸尘，第二个人便是青萧剑派的顾姑娘，那日我和顾姑娘从北地回到天香后，期间再遇星辰少侠及皇甫少侠二人，从皇甫少侠口中得知慕前辈被执的事，于是我们一路去了琼门，表明身份，说明来历！事后，离开琼门我等便再度去了北地。”
“去北地？！”
陆云飞对北地这个词好像很忌讳。
莫天倒不为然，依然如常，很平淡且很轻平地道：“是的，正是那关外魔门之地，此去北地，方得惊天发现。”
陆云飞投来好奇的目光：“惊天发现？”
莫天点头，问：“陆少侠应还记得我等从兽刖门徒所系包裹中，发现得一块疑似罗那界紫令的事情吧？”
陆云飞点点头。
莫天道：“当年江湖有两门十分高超的武学身法，仅在三大宗门流传，一门名为‘形神归息’，一门名为‘瞬息千里’，今两种身法同现一人身上，这在当今武林绝不多见。能掌握此等功法，想来唯只三大宗门后人，即当年江湖最强宗门虚空无相、混元殁凌以及罗那界生死门。于是，我与此人初番交手，从其手下使用的黯黑功法中，便已足够确信此人就是罗那界后人。罗那界消失江湖多年，此番后人再现江湖，虽不觉为奇，但南地魔宗后人再度重现江湖，必然有所图谋，而且此人自应冥门少主，如此一言，冥门与罗那界的关系自不言而喻。即便我身习无极剑法，与他交手也仅不分伯仲，足见他武功高强，在与我的交手中并未使出全力！这样的高手，在整个江湖我想已所剩无几，星辰少侠几人也被他所擒，因他拿了星辰少侠几人作质，故我无法把他们从冥门手中再带出来。”
“什么，大师哥落在了冥门手中？”
陆云飞一下就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莫天道：“星辰少侠等人被抓的事情确实让人难过，但陆少侠也不必过于担忧，至少我们也掌握一个确切的消息，为此我们也达成一项条件。”
“条件？……”陆云飞不解，内心苦涩而急迫：“什么条件？”
莫天道：“在罗那界后人如此强劲的个人实力下，恐怕北地魔门夜灵会，也已归附冥门，整个凉州已尽处冥门掌控！初次交手，我们虽未分胜负，但也促成一个条件，那就是等在慕前辈被抓一事真相大明后，再相邀决，就在北地一域与他来一次一对一的对决，能与一个实力相当的高手切磋武艺，恐怕是江湖上所有武林高手的求之不得的事，故而期限未至便也自保关少侠几人安全。”
陆云飞依忧心如捣，道：“可依莫大哥之言冥门若真为罗那界宗门，罗那后人再现江湖必是心怀天下，企图掌控苍生！这样的人这样的组织必然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师兄先有得罪他们，他们定会心存报复，且莫大哥有所不知，师尊失踪期间，天柱峰已遭变故，我等还正怀疑此事就与冥门有关！”
莫天嘴唇微微牵动，习惯性地拿着那方随身携带的素帕拭了拭鼻子，方道：“天柱峰的情景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的一举一动显得那么优雅，那么不紧不慢、泰然自若，那份淡然镇定超脱寰宇，陆云飞闻言却骇然：“莫大哥，你们已知道了天柱峰的事？”
莫天微微点头：“是的。”
他以极具个人特色，犹如清泉石流的般嗓音正声说道：“离开北地，我等便迅速前往了天柱峰，到了山中，见山门搏杀之迹，火烧之痕，又见后山坟茔，心生不妙！料武灵剑派突遭变故，陆少侠等人若有生还，必会到汝州禀报此事，故前来汝州见陆少侠。”
莫天不仅有出众的外貌，银霜白发，形神轩举；有飘然入世，遗世独立的风采，更有浑然不羁，清风浩然的正气。
“这……”
莫天的淡，相对的是陆云飞的苦。
陆云飞点点头，忍不住苦涩道：
“没错，我等来汝州正因此事，师尊自来中州便去向不明，天柱峰又遭逢不幸，种种实在蹊跷。我等回归天柱峰时，却正巧遇贼人夜袭，那贼人俱借夜色蒙面，戴兽刖门面具，执寒月弯刀，故此番我等来汝州，便是为针对此事向各派求助！”
莫天稍稍沉思了下，道：“衣着蒙面，手执凉州弯刀，这与劫持慕前辈的贼人倒是如出一辙。倘若这一切是冥门所为，那日我等深入北地，陷冥门包围，当面便询问此事，我等已入包围，是死是活应全凭对方作主，他们又何故仍要隐瞒，何故约定，令我去查，待查明此事后，再相决战，一决武学之胜负！”
陆云飞又说不出话来：“这……”
莫天道：“此事来势汹汹，接连发生，一切事情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并不是针对武灵与青萧二派，而仅仅只是冲着寒广凌与慕清风二位前辈而去，这目的自不言而喻！二位前辈身上有何宝物，能让江湖中人觊觎，必然只有他们手中的剑谱。”
“当年无相门有本绝世功法《往生诀》号称天下武学第一奇典，罗那界对此尚不屑一顾，何况只一本剑学秘笈，以罗那界族人傲性岂会看重！今冥门在江湖上仍依旧刻意隐藏身份，此事若是冥门所为，也应隐秘行事，何故要留下如此明显的足迹？用凉州弯刀及兽刖门面具？这本就更不合常理！”
“这……”陆云飞被问的哑口无言。
莫天道：“天柱峰之事，各位武灵少侠人死不能复生，还望陆少侠节哀！只要慕前辈被抓的事，一日未决，那罗那界少主便不会主动来找我决斗，相对星辰少侠三人的性命也就不会有何危险！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弄清寒广凌前辈的去向，以及真正到底是何人抓走了慕清风前辈！”
陆云飞脸上即时浮现出一丝彷徨道：“可是莫大哥你说此事若不是冥门所为，那又会是何人？”
“事情真假，自然要拿证据说话！仅以凉州弯刀，兽刖门面具，实在不足证明此事与冥门有关，反像有人欲盖弥彰，栽赃嫁祸之计！但此事若真非凉州江湖所为，真正的凶手必在中州之内！故凉州与中州，各门各派间有任何的异常，都不可放过才是！”
“这……”
陆云飞犹然舒迟，“若不查冥门，反查中州门派，中州地大物博，门派也是众多，可如何查起？”
听到陆云飞提出疑问，莫天脸色倒也依旧如常，如镜一般，只是依旧保持着一份恬淡的微笑，和和善善的温柔可亲之貌。
一座城邑，无论繁华与否，城里人最多的去处，一定是茶楼酒馆。但要在一座城里找到一个比茶楼、酒馆人更杂、话更多的地方，只怕也是很少。
因此，莫天四人回中州，前往汝州城的这一路上。每过一城，或一镇，必定会在茶楼酒馆内逗留一番，以此来听闻些江湖最近发生的趣闻。
这一听，便听倒些。路上，茶馆里有说书人说起些古书，还讲起些江湖名剑，数十年前再番闻名江湖的残影剑，就又被提了出来。
顺带着就提到残影剑新出传人，无极前辈收授闭门弟子，此人名唤莫天的事。萧廷听着听着就暗自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莫天无奈摇摇头，心道这还不都是你惹得好事！
不过，道出去也好，也省得莫天再想法子来袒露身份，无极前辈闭门弟子的身份，在江湖恐怕也的确足够吸人眼球了。
这招诱敌之计，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莫天倒也就将计就计，所以面对此事，心里很坦然。
倘若抓走慕前辈的人，一心只为慕清风手中剑谱，那么此人在得知无极前辈还有一位闭门弟子在世的消息后，岂可心安，必然会按耐不住，会来暗中调查莫天。
故而，他其实不用多费力气，或许以逸待劳就可以了。
“天客居”汝州城内最有名的饭店。
莫天摇了摇头，道：“我已想好不如就以我这无极前辈闭门弟子的身份，来看看江湖上究竟有多少觊觎着这无极剑法，若执走慕前辈的人为得就是这套剑法，那么或许他自己就会现身，根本不用去找！”
说完已笃定地望向陆云飞。
“这……可是我已以天柱峰名义向各大派发出了共同征讨冥门的信笺，信已从议政堂发了出去！”
莫天却不疾不徐道：“没关系，声东击西，敌人或许更能放松警惕！”
说到这句话时，莫天突然就顿住了声，耳朵竖了起来。
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诶，客官，菜来了！”
就连叶姝璃、沐川二人也一同收回了看热闹，听故事的耳目，转而一并望向了雅间小叶扇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