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诛心之剑
界道——一条狭窄而悠长的石阶，许是常年荒芜的原因，一股股凄冷的风扑面而来，凛冽刺骨，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天裕手中的火焰跳动着，映照着四周斑驳的石壁，晶莹的粉末像是被均匀的刷在了墙上一般，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头顶的冰柱上时而有水滴落下，还未着地便又化作一片冰凌。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师父为何要让自己来守护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破败之地？陆无双心里不断的推算着，定然是与那妖君的离去有所关联，但不知妖君此番亲自范险究竟目的为何？或者说此番不远千里夙夜赶来的阁中诸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师父常言二十年前天下诛心皆只为容不得一人之惊艳……难道，那人留下了什么，值得这些人二十年来念念不忘？如此，那这条道通往何处便不难猜想了。
越往里走，温度越来越低，直到呵一口气都迅速化作冰晶，浇漓本擅长弄水，在水的变异环境中自然如鱼得水，天裕浴火而生，玄火之力正好抵御严寒，但陆无双修行尚浅，前行显得有些艰难。
看着他双唇逐渐变紫，脚步蹒跚，天裕化作凤甲覆盖在他的身上，为他驱寒。
“臭小子，小爷我对你的恩德你可是要铭记在心，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凤甲用来驱寒，真是大材小用！”
陆无双只是笑笑，摸了摸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铠甲，他知道天裕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朋友，否则以他骄傲的心性又怎会主动化甲。
浇漓无奈的摇摇头，这只鸟就算是死了也要在嘴巴上占尽便宜！前方的风越来越大，好像到了一个由狭窄入空旷之地，浇漓快走了两步，走在了陆无双的身前，恰好将他挡在了身后。虽不明言，但这样的行为让跟在身后的陆无双感触颇深。
“浇漓兄长，此处应该没有机关阵法，据师父所言，我们应当是到了要守护之地。”
“嗯。”
他依旧不放心的走在前面，任风雪侵袭，龙目所过之处一览无余。
“果然是一道风口。”当二人双脚踏过狭窄的洞口进入一片空旷的区域时，风就那么突然消失了，但寒意却更加刺骨。见到眼前景致时，就连一向寡言的浇漓都忍不住惊叹“鬼斧神工！”
陆无双痴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岩洞中被人以绝妙的剑法雕刻满了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花草树木、河流山川、飞禽走兽，围绕着中央的圆台，这些栩栩如生的事物分布其间，暗合阴阳之序、五行之术，更为难得的是洞顶居然有星辰月华，以天时运行，竟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手段凭空制造出这样逆天之景。
突然，中央圆台之上有几块晶石闪耀，岩壁上开始闪烁一些模糊的图案，更伴有阵阵回声。
“音容笑貌石！”浇漓此时更为惊讶，这石头除了能记录人的声音与图像外本没有什么特殊，但这石头的产地乃是西方桑榆，传说中太阳落下的地方，这便不得不让人惊叹了。
陆无双却无暇顾及这石头，他看着那一幅幅图像，听着一阵阵回荡在耳畔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师父！”
除了他的师父，还有一位模样俊朗的少年，眼神清澈，嘴角时时挂着笑意，看起来很是亲切。
“师兄，你瞧，上次我去西海，便捎带去桑榆捡了几颗石头，有了他们，我便不会寂寞了。”
“为何？”那时候的段清远一直在笑着。
“你的模样和声音俱被录到了这音容笑貌石中，在第四界天的冰雪之中我也可以看到，便不会觉得冷了。”
“真是傻瓜，我们兄弟二人分守重地，虽不得日日相见，但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寿命久长，又岂在乎朝朝暮暮！”少年学着师兄的话，一边跑一边笑。
那人便是修清河了吧，强悍如他，朝朝暮暮亦不可得，只能靠这石头来藏一份珍贵。陆无双竟是对他有了几分怜惜。
流光一转，画面又到了一处楼阁之顶，少年与段清远盘坐在楼阁的两端，天雷煌煌，仿佛怒海一般要将二人淹没。
“九月初四，生死于斯，师兄，那些人知道你我今日共同渡大自由劫，居然不顾后果围攻我归云剑墟，是我连累你了！”
“师弟说的什么话，那些人不过是觊觎你的传承，都是些卑鄙无耻之徒，你且专心渡劫，为兄自去料理！”
段清远刚一起身，一道天雷便劈在了他的身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师兄不可，我们已身受七十二道天雷，只差九道便能圆满，你若离去，剩余的九道天雷便会如影随形毁你道基，灭你魂灵。”
“我段清远何惧神形俱灭，只求你安好便是！”凌云剑一挥，长袍飘扬，他怒吼一声“何人在此放肆！”
可是，他却不知，八道天雷滚滚而来，有一少年指天长啸“我这一生逆天，而今愿以一身修为，为师兄挡了这八道天雷！”
岁月恍惚，当段清远回头时，天雷滚滚而来，全都被那少年引入长剑，长剑难以承受被震碎成九段，少年长袖一挥，九段剑刃朝第四界天而去，瞬间无踪影。“我便死了，也不叫你们如愿！”
“师弟！”他惊呼，他狂奔，他恨不得方才的八道天雷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师兄，我……”那少年正要说些什么，石头却一闪而过，变成了另一番场景，段清远长剑殷红，双眼无神的从那阁楼中走了出来，回头看时，“东方剑阁”四个字显得那样阴森。
“师叔竟是……”
“哈哈哈，妙哉，妙哉，原来当日竟是如此情景！”
一道鬼魅的身影从风雪中走出，感慨到“果然是逍遥二尊，修清河居然能为他舍了一身修为！当日若是他渡劫成功，莫说天下围攻，便是天翻地覆又如何，可惜呀可惜，终究是为情迷了眼，如此违背人伦、违逆天道，下场凄怆啊！”
“要你来管！”陆无双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尽管知道对方是妖君，但依旧凌云剑出直指其心！
什么人伦，什么天道，什么天下人，若自己是修清河只怕也会这样做吧！这样的一位师叔怎能凭人玷污其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