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一剑(下)
一抹世间最耀眼的光芒以凌云剑为中心释放出来,剑尖朝天的凌云剑终于倒立向下,酝酿已久的逆天之势此刻已经形成,代天罚罪的凌云剑也已经蠢蠢欲动。
千丈海水风平浪静,万里乌云顷刻散尽,雷电也不再轰鸣,魑魅魍魉形形色色的鬼影也被那一轮崭新的太阳化为了一片片落叶,一只只蝴蝶。
光明,永恒的光明,正是这元阳剑阵的归宿与奥义,将所有的不公,所有的黑暗、所有的丑恶尽数驱散,还世界以清明和纯净。
“这是你的心愿吗?”
段清远用手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看着一片片凋零的落叶,尘归尘,土归土,一如他所守护的第三界天,恒古不变的凋零却孕育了无穷无尽的生机与希望。
龙主漠然的看着这些变化,他乃上古龙神,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万象所化,皆借天威,而此刻的光明世界也不过是由凌云剑化作的太阳所造成的幻境,唯一让他赞叹的是创阵之人对天地万物的透彻参详,竟能化归本源,非大自由境界不可触摸。
“剑尊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须知不用这元阳剑阵我等也万不是你的对手!”
这是实话,能驱动此阵,区区尊者级别又岂是他的对手?就算龙族拥有先天优势,但后天发展的桎梏也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若是只为了向东海讨一份公道,本尊自然不会如此!”
死而复生早已颤抖着坐在了地上,生不如死虽依旧强硬,但向来心思缜密的师兄已经吓到如此地步,他也不敢再多言语一句。
“难道,难道剑尊只是为了告诉三界六道的修士,你回来了,你以一种对着世界无比失望的方式回来了吗?”
“到底是死而复生,本尊的心意,你猜对了一半。”
承受这剑阵,即使是如段清远这样强悍的人,也扛不了太久,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一股倦意袭上心头,他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撑住,至少要等那人降临,让他求自己,求自己放过这些腌臜的恶心货,就像当年他求自己杀了同门的师弟一样,卑躬屈膝,打着天下人的旗号。
阵中的三人看出了,段清远力所不能支,彼此交换眼神想要共同将段清远击毙,如此危机可解,但看到他迟迟不落剑,心下又有所犹豫,若一击不成,必定身首异处。
羽甲之下的陆无双看着无边黑暗中的那一方光明世界,回味着方才那陌生男子的温柔一瞥,心里有说不尽的苦涩与无奈。
“他是……”
“他是我的师弟——修清河,归云山第四界天归云剑墟的守护者,这些名满天下的神剑的铸造者,无明剑诀、元阳剑阵的创造者,可惜天妒英才……”萧清狂落寞的说道,每一个字都代表了他这个小师弟带给他的无上荣耀,即使他被天下诟病,他依旧是自己的小师弟!
“清河剑尊,清河,清河……哪里有至清的河,这世间怎能容得下至清的河?”
“糟了,师兄快撑不住了!”萧清狂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眉头紧皱的段清远,无奈这剑阵唯有主阵之人才能开启,他此刻竟是无可奈何,只是觉得师兄傻,非要等那个人来,或者说只是为了等那个人来,同门之伤,伤人心最甚!
突然,变故陡生,那三人竟然不顾死活,以最强悍之力向苦苦支撑剑阵的段清远出手,一击之下,段清远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那轮太阳下飘摇而落,凌云剑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但元阳剑阵依旧存在着,生如飘鸿,死如雁羽,修道修的就是一份执着——他不死,此阵不灭!
“师父!”那件乾坤一气衣上早已血迹斑斑,地图已不是那么显眼,段清远像一只浴血蝴蝶落在阵中,单膝跪地支撑着身体,不至太过狼狈,只是心口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确实没有算到这三人在死阵之中尚敢反抗。
萧清狂只顾得担心师兄,不知何时,浇漓出现在自己的肩膀上,再看陆无双时,他早已化作一道火线,向元阳剑阵冲去。
“无双,不可!”
听到萧清狂的呼喊,段清远向阵外望去,一张渐渐清晰的脸越来越近,一道耀眼的红光仿佛那根断了的线,要将他这飘落的风筝重新连接起来,共同翱翔九天。
“无双,快回去。”
他能来,他便知足了。
师父,师父,师父,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执着的向剑阵冲去,心里只有两个字——师父。
师父,无双的及冠礼就要到了,师父,无双才只学会御剑术,师父无双可以陪你观星海,师父无双只有一个师父啊!
元阳剑阵,天地间阳刚之气凝结与剑而成,奉养以主阵之人的血气,剑落之时,阵内万物皆化光明,唯留一人一剑!
羽甲的速度越来越快,天裕感受着无双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执着的心志,恰似凤凰浴火时的决绝,这让他很是舒服。
在临近元阳剑阵之时,陆无双闭上了双眼,他以为他就要这样死去了……那是一道薄薄的光幕,有着灼热的温度,让人很舒服,天裕更是猛然吸了一口气,纯阳之气,让他所化的羽甲仿佛镀了一层金,越发显得神圣。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无双轻而易举的穿过元阳剑阵,就像他刚睁开眼所看到的一切一样,神奇而瑰丽,熟悉却又陌生。
他看了看天空中逐渐暗淡的太阳——凌云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师父,毅然决然的向凌云剑飞奔而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催动剑阵,唯一能和凌云剑建立起联系的只有……
“剑指催阴阳,兰花入迷藏,胸中有浩气,精元运灵堂,以目驱所向,九霄任我狂!”
一遍一遍的重复,终于,凌云剑开始闪耀光芒,再次发出耀眼的光亮,不同于之前的白光,这次闪耀的是斑驳陆离的紫光夹杂着一些黄白相间的光芒。他知道,比起身上的伤,师父更执着于元阳剑阵的支撑,否则也不至于会受伤,既是师父的选择,那便由徒弟来完成。
“无双……”段清远强忍着重伤提气而上,来到陆无双的身旁。“徒儿,你太傻了……”
“师父,不也是吗?”陆无双伸手将段清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二人立于剑下,默默地看着彼此,只要一炷香的功夫,段清远便会恢复一些,那时……
一击不成,二使和龙主俱不敢再动手,倘若段清远此时放手,剑落地时,一切都将成为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