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山庄老庄主育有二子数女,长子魏羲,次子便是魏轩,期间相隔,却是十载。山庄号称凡国第一庄,家大业大,富甲一方,能嫁入山庄便意味着嫁入豪门,即便是做奴做妾,也顶着逍遥山庄亮闪闪的光环,同寻常人家相比,高出不止一筹两筹。老庄主在世之时,魏羲方弱冠,每日上门说亲的媒婆便不计其数,一月之间竟能踏破山庄门槛十七、八个。为了能为长子选到要才情有才情,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啥有啥的好女子,老庄主贴出告示,凡有意者皆需参加在逍遥山庄之外举办的选秀大赛,经过层层筛选合格者方可晋级再由魏羲自行挑选。一时之间,举国轰动,选秀进行得红红火火,风头直逼当年皇帝选妃。最后魏羲娶妻闪婚了事,又纳妾十五,广而告之,不再娶亲。
如是,香得不能再香的香饽饽眼看就不能再啃了,不甘心的媒婆和吾家有女初长成,进了决赛却落马的爹妈们便挖空心思,潜心钻营,最后不约而同地睁着睿智闪亮的眼睛,把目标转成了时年垂髫的次子魏轩。亏得老庄主英明,其实也是山庄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在短时间内再办一次选秀,以魏轩年龄尚小为由拒绝了任何提亲,包括娃娃亲。但是,生在那样的家庭,注定了魏轩从小受到的待遇就不太一样,外面的小姐、里面的丫鬟们都巴巴地往他身边贴过去,曲意逢迎,百般讨好,使得他心高气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视女人为粪土,不屑一顾。直到他遇到了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展忆墨,从此曾经沧海,除却巫山。
时老庄主已去世,魏羲接任庄主。身为选秀事件的受害者,他自然无比清楚所谓要才情有才情,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啥有啥完全没啥用,这些条件根本无法保证婚后生活的幸福,自己喜欢才最重要,所以也就希望弟弟不至重蹈自己的覆辙。魏羲本想着魏轩能用真诚打动展忆墨,两厢情愿,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谁知他等了许久也不见魏轩有一点半点要成功的迹象,反而还听说吉祥赌坊老板凌潇影和展忆墨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长兄如父,该出手时就出手,他就绑了绮夏阁的一众姑娘,又绑来凌潇影的所谓“娘子”,留下字条告知凌、墨二人,想要以此逼得展忆墨下嫁。谁知,中途跳出个绝王府小王爷景泰蓝搅和一下,让他知道了花妙妙不是凌潇影的夫人,又动用皇室权力要他放了绮夏阁的姑娘们。明着跟皇家作对是没啥好处的,所以魏羲很给面子很识时务者为俊杰地一一照办了。不过,他也因此想到了新的主意。
景泰蓝的命就没有魏轩那么好了,他没有魏羲那么开明的兄长,即便有,他老爹也还健在。悲剧的他从小就被安排了娃娃亲,而对象,是相府千金柳碧月。曾经,暗地里,没法问候自己爹娘,景小王爷就从柳小姐的祖宗一代直问候到了祖宗十八代。他一直不想成婚,把婚事拖了又拖,直拖到没法再拖,然后,毅然逃婚。也就是这一次的逃婚,让他碰到了花妙妙,从此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
继续说景泰蓝的婚事。景泰蓝逃婚以后,他老爹,也就是绝王景绝痕以儿子抱病为由推迟了婚期,让风三娘和卫连风在七天之内把人带回去,但中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导致景泰蓝仍未回府。纸包不住火,相府千金柳碧月终是知道了景泰蓝逃婚的事实。于是,整日里在相府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一个人哭不算,还要姨娘、下人们陪着哭,哭不出来的就无所不用其极地惩治,还不行就胡椒、芥末伺候。就这样,相府里终日鬼哭神嚎、风声鹤唳,直哭得丞相大人天昏地暗、耳鸣眼花,也哭得相府外的小老百姓们不明就里、妄加揣测,以为是不是丞相大人出了事情。好几次棺材铺的老板还特特地派人去相府查证,丞相是否暴毙而亡。因为这个女儿是老幺,曾经更有一个江湖术士信誓旦旦地跟丞相保证,他的这个女儿将来必定贵不可言,所以丞相对她宠溺有加,从不打骂,惯出了她的一身大小姐脾气,在这件事情上也是由着她瞎胡闹。
闹,胡闹,内容就是摔瓷器,清一色地摔景泰蓝。景泰蓝筷、景泰蓝碗、景泰蓝碟、景泰蓝盆、景泰蓝花瓶、景泰蓝发簪、景泰蓝耳环……只要跟景泰蓝沾边的,无一幸免。府里的摔完了,大小姐就领着下人浩浩荡荡地去瓷器店摔。瓷器店老板起先都哭爹喊娘地拦着不让摔,后来发现相府是会赔钱滴,于是又都欢欢喜喜地盼着大小姐领人来摔,都道,我这里的景泰蓝瓷器好,摔起来声音清扬、碎裂彻底,保证小姐摔得过瘾,摔了还想摔。最后,丞相实在扛不住景泰蓝瓷器价格一路疯涨,预见自己微薄的俸禄迟早要入不敷出,乖女儿乖囡囡地哄了好一阵,道是:你再这样摔下去,咱家的库房就要被搬空了,冬天的时候咱还能喝喝西北风,大夏天的,连口西北风都喝不上,你可让全府的人怎么活呀!柳小姐深明大义,不想喝西北风也不想没西北风喝,这才停止了摔景泰蓝的狂热举动,改为——上吊。
上吊,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死。上吊前先要精心挑选上吊用的麻绳,要够细,还要在麻绳上割条口子,保证自己吊上去就能因为麻绳断裂而摔下来。这样,她的屡吊不死就浪费了无数条麻绳。发展到后来,每到固定时间段就会有卖麻绳的小贩推着车到相府门口叫卖,隐晦的说辞是:款式繁多,任君挑选,总有一款适合您。但偏生有一个不知好歹,不懂内敛的小贩道是自己的麻绳绝对结实,保证一吊就死,绝不再浪费相府一分钱。结果,毋庸置疑,惹恼了柳大小姐,派出相府家丁将其一顿好打,又用他宣传的所谓绝对结实的麻绳绑着他,在城楼上吊了三日。
柳小姐的“伟大事迹”不仅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而且上升到了轰动朝野的高度。皇后,也就是柳碧月的姑姑柳涵霜成天在皇帝耳边念叨,要皇帝下旨把景泰蓝抓回来跟她的侄女完婚。搞得皇帝看到她就立马绕道,烦不胜烦,又把烂摊子丢回给景绝痕,要他自己把家务事处理好。景绝痕后得知景泰蓝在七圣城,便命风三娘带着柳碧月去找他,必要时就地成婚洞房,回来补办也无妨。
风三娘和柳碧月到七圣城的时候,卫连风和凌潇影正接受医圣的治疗,展忆墨回鸳鸯镇找魏轩算账去了,老神仙也不知去哪晃荡了。景泰蓝和花妙妙正在客栈愉快地共进午餐。
“小蓝,儿媳。”风三娘一进门就招呼。
“风姨?”“三娘?”在吃饭的两人不约而同。
“是啦,是啦,是我。儿媳,怎么才一阵没见,你的老毛病就又犯了,藐视长辈,连娘都不知道叫了呢?”风三娘有些生气地对某花道。
“风姨,其实妙妙她……”景泰蓝欲作解释,却猛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花瓶哥哥!”同来的柳碧月向着景泰蓝扑过去,景泰蓝躲闪不及,被死死抱住。
“放手,放开!你是谁啊你?”某花一看,当即不乐意了,拉扯着柳碧月。
“本小姐是丞相的女儿,是花瓶哥哥的妻子。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市井小民,本小姐的衣服也是你的贱手可以随便扯的吗?扯坏了你赔得起吗?”柳碧月松开景泰蓝,连珠炮似地对着某花开火。
“不是妻子,是未婚妻。”风三娘稍加纠正。
哪根葱哪根蒜?市井小民?贱手?我靠!原来是个没有教养的富二代!不就仗着你爸是高级公务员么,拽什么东西!你丫的,当姑奶奶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花妙妙,要淡定,淡定,切不可气急败坏地跟她吵。对付这种人,一定要淡定。“民女既不是葱,也不是蒜,小姐莫不是少年老成,老眼昏花,连是人是物都分不清楚?若果真如此,小姐可要趁着还没失明,早些找个大夫治治,千万别耽误了。”
“你敢骂本小姐少年老成,老眼昏花?”
“不,不是骂,只是民女的揣测。民女愚以为,即便是说错了,像小姐这般贤惠的美人,定也是不会责怪民女的吧。”
“说得好,本小姐就是又贤惠又美丽,当然不会和市井贱民一般见识。”
“嗯,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的发霉的千金小姐,头发长见识短,自然不会有民女这般的远见卓识。”
“你说什么?说本小姐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的发霉的千金小姐?你这个贱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小姐不妨吐一个给民女看看,也好让民女开开眼界。”
“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贱民,@#¥%…&*%#¥&*@#¥%&…@#¥%&…”柳小姐骂了一串,某花却一直沉默不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回嘴?莫不是都被本小姐说中了,无话可说?”
“敢问,民女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