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
冬日的早晨寒意料峭,光明总是迟迟不来,真是个寒风淅沥,遥天万里,黯淡同云幂幂。
昨夜,寒夜漫漫,加之岩洞简陋,理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过昨日赵鼎元疲劳过度、精疲力竭,所以他昨晚睡得特别香,简直就是鼾声如雷。于是今早起来,他感觉精力充沛,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
昨天因一系列事情所损耗的精力已然经过漫漫长夜的自我修养恢复得差不多了,此时的赵鼎元站在洞口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吮吸着山间最纯正清新的空气,昨日的倦意早已随风烟消云散了。
至于死而复生的道宠,此时却上下眼皮跟异性磁铁似的惺惺相惜,眼皮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非得粘在一起。
虽然经过赵鼎元妙手回春的治疗,道宠已无甚大碍,但夜间的道宠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再加上主人响彻云霄般的呼噜声的干扰,它就更难已入眠了。
所以,道宠现在还在火堆旁呼呼大睡,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当然,它是在下半夜主人的呼噜声渐渐衰落后才正式开始休息的,要是依着它的性子的话这一觉非得睡到晌午才过瘾。
“道宠,起床了,我们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得先找个镇子什么的填饱肚子再说。”
赵鼎元在洞口处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了看那堆燃尽的柴火,看了看熟睡的道宠,推了推它的后腿,不厚道地打扰着它的美梦。
其实赵鼎元并不想打扰它的美梦,他知道道宠重伤初愈需要时间休息。不过那堆柴火已经燃尽,已起不到给它御寒保暖的作用了,再加上自己的肚子偏偏这么不争气,这时候又咕咕咕地表示抗议了。毕竟这荒山野岭物质匮乏,待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长久之地,所以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往另一个目的地。
至于下一站将去往何方,其实赵鼎元也没有想好,不过目前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人活一世得吃饭,英雄好汉也不例外。只要你还是个人,谁都要满足口腹之欲的,就连僵尸饿了都知道吸血充饥,更何况赵鼎元乎。
“嗯?天亮了么?我还没睡够呢,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呗!”
道宠费力地撑开重若山岳般的眼皮,睡意朦胧地看着赵鼎元,央求它再让自己眯一会儿。
可是突然醒来的道宠又感觉身上凉嗖嗖的,被岩洞中阴寒的气流冻得满身鸡皮疙瘩,一时又难以再次入睡,只是呆呆地看着赵鼎元。
“没办法,天太冷,火堆又燃尽了,要不然你钻进我的背包里睡去呗,那里面应该挺暖和的。”
赵鼎元耸耸肩表示歉意,然后从旁边拽过自己的大背包,迅速拉开背包的拉链示意道宠钻进去。
赵鼎元的背包还是挺大的,里面除了装一些衣物与必备的灵符法器之类的东西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占用背包的内存。所以里面的剩余空间还是蛮宽的,应该足以让道宠的小身板在里面安榻了。
而且这里面非常暖和,特别是将之背上时慢慢吸收赵鼎元的体温后就更暖了。这可是只属于它的独一无二的猫窝,在里面休息不仅避风避寒而且还不受外界打扰,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窝呀!如果道宠要是不嫌里面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额……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屈尊在里面将就一下咯!”
道宠用前爪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思虑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对虎牙嬉皮笑脸地答应了。
“那好,快进来吧!我们这就出发,先就近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填饱肚子再说吧!”
赵鼎元撑开背包口,示意道宠钻进去老实待着休息。随后道宠乖乖地钻了进去,在里面随意扒拉一下搭了个窝勉强睡下。
将道宠安排妥当,给它在背包拉链处留了个换气口后,于是赵鼎元背上行囊走到洞口,将手中的铜钱剑向空中一抛,喃喃念着熟悉的咒语,随即跳上剑身朝某一方向御剑而去,就此离开这片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
距离昨夜赵鼎元栖身之地百二十里的一座小镇上,虽然时辰尚早,但街上已聚集了许多乡民,人们三五成群地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
对于这种情景,赵鼎元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妈妈还经常带自己赶这种农村集市呢。这种农村集市乃人们约定俗成的产物,传承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赶集之日是每月固定的那么几天,届时周围十里八村的乡民皆不约而同地聚集到镇上来,或挑着自己的农产品到街上售卖,或特意到镇上集市购买生活用品。
当然,随着时代的变迁,农村集市已大有改观,卖农产品的农民伯伯已不需要肩挑背抗活受罪了,他们大多都用上了电动小三轮。镇上的百货超市什么的新鲜事物方兴未艾,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数之不尽,早已不限于早先那些清一色的农产品与生活必需品了……
赵鼎元看着这些熟悉的画面,看着面黄肌瘦的农民伯伯们在街上交头接耳谈笑风生,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光景,看到了妈妈拉着他走在街上给他买冰糖葫芦的画面……
“哎!小伙子,刚出笼的肉包子,要不要来几个?”
正当赵鼎元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缅怀着自己逝去的童年光景时,一个热情洋溢的卖包子的中年大叔打断了他的回忆。
“嗯…… 谢谢,给我先来两个猪肉馅的热包子尝尝鲜吧!”
被拉入现实的赵鼎元愣了半秒,然后冲卖包子的大叔微笑地点了点头,看着那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第一屉包子,赵鼎元忍不住口水直流想尝一尝这刚出笼的包子,于是当即爽快地让大叔接了第一单生意。
“好嘞,请稍等,大叔马上夹给你。”
中年大叔乐呵呵地应了一声,随即拿起竹夹子在蒸笼里面捡起两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塞到了纸袋内。
“小兄弟请拿好,这刚出笼的包子有点烫,别被烫着咯!”
店主一手接过赵鼎元递过来的零钱,一手将装着俩大包子的纸袋小心翼翼地递给赵鼎元,同时提醒他小心拿着免得不小心被烫着。
“嗯,谢谢叔叔!对了,请问你们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字呀?”
赵鼎元恭敬地接过包子铺店主手中的纸袋,简单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出于好奇向他打听这个镇子的名字。
其实赵鼎元不为其他,纯粹只是想知道这个小镇的名字而已,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子成功的勾起了自己的童年回忆,所以他有必要记住这个镇子的名字。
“永安镇,我们这个镇子叫永安镇。对了,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小镇的名字从包子铺老板的嘴里脱口而出,但他看赵鼎元的言谈举止,还有刚才在街上的与本地人不一样的表现,于是断定他应该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
当然,得出这个结论很简单,单是从赵鼎元的口音就可以知道他并非本地人,根本不多需其他标准来判断。
“嗯!叔叔真是慧眼,我确实是外地人,不巧路过贵宝地,所以…… 不过,这跟我是外地人有什么关系么?难道你们的有些习俗之类的不方便外地人观摩?”
赵鼎元微微一笑,果断承认自己外乡人的身份,不过他有些惊异,这个大叔为什么带着怪怪的口气问自己是否外地人。
难道他们这个镇子不欢迎外地人吗?还是…… 赵鼎元在心底暗自猜测。
“不不不,小兄弟不要误会,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也是非常欢迎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的。不过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咱们这个镇子虽然名义上叫做“永安镇”,但是却没有你现在看到的那么太平。
近些年来其实很混乱的,什么小偷盗贼的都司空见惯了,还有打架斗殴杀人放火也是三天两头的事,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所以……
我看你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所以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赶紧离开吧,千万别惹上那些地头蛇。”
包子铺老板见赵鼎元脸色有些奇怪,于是赶紧解释让他不要误会自己的意思,接着便一边打理着包子铺,一边很耐烦地给赵鼎元讲解这镇上阴暗的一面,语重心长地劝诫他没什么要事的话就趁早离开这里,免得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难以脱身。
“不会吧?我看街上的这些人都挺面善的,而且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伯伯,怎么会想你说的那么可怕?”
听完包子铺老板的陈述,赵鼎元有些诧异不敢相信,他再次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的非常正常的场景,很是不解的赵鼎元对大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唉~ 小伙子,你还是涉世未深,阅历不够啊!灾难通常都是转瞬间发生的,根本毫无征兆防不胜防啊。再说了,那些坏人也不会写个“坏”字在头上让你躲他们远点吧!
所以…… 所以你还是尽早离开,或者找几个威猛一点的大人同行吧!否则,到时候真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咯”,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哟!”
包子铺老板以一个本地人的视角以及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再次好心提醒赵鼎元,苦口婆心地劝他尽早离开这个看起来非常太平的小镇。
当然,如果要比降妖除魔的本事的话,包子铺大叔给赵鼎元提鞋都不配,但要是比人生阅历、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的话,那赵鼎元可就得给这个大叔提鞋了,毕竟人家走过的桥比赵鼎元走过的路还多嘛!
“好吧,既然这样,我吃完包子就离开吧!”
虽然包子铺老板讲得头头是道,可赵鼎元还是不太相信,但又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执,所以它不情愿地点点头假装同意大叔的建议。
当然,赵鼎元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物,越是这种情况他越喜欢管一管这种闲事,虽然这事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不过,对于自己完全可以单挑一大群地痞流氓的本事,赵鼎元可没有向大叔透露,因为低调一向是他行事的风格。
向大叔恭敬地致谢拜别后,赵鼎元便背着背包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向集市的另一头走去。
“救命啊,杀人啦!”
“让开,全部给老子让开,我要杀宰了这个王八蛋!”
当赵鼎元离开包子铺走到集市的另一端时,一个声嘶力竭的求救声从他后方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赤裸裸的威胁声。
当赵鼎元回头看时,一个邋里邋遢的瘦老头正向自己这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而他的后面不远处,一群拿着砍刀的凶巴巴的年轻人紧追其后,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将那个瘦老头给生吞活剥了。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黄发青年,更是怒火冲天憋红了脸,好像跟那个老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非得治他于死地才肯善罢甘休。
“啪~”
跌跌撞撞的糟老头一路狂奔从赵鼎元身边冲了过去,不巧却撞到了赵鼎元正拿着包子大快朵颐的右手的手肘,赵鼎元的第二个包子还没吃到一半却不幸被那老头一下子给撞掉了。
“…… ”
赵鼎元那个气啊,好不容易能吃点早点,没成想好好的大肉包子却被这个邋里邋遢的瘦老头给糟蹋了,赵鼎元此刻怒气冲冲却又难以发作,一时无话可说了。
“小兄弟,救救我…… 你一定要救救我,他们那帮人一定会砍死我的…… ”
那个糟老头本来就跌跌撞撞,现在却又撞上赵鼎元的手肘,所以一时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到在地上。不过那老头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于是都顾不上疼痛顾不上什么面子之类的,赶紧抓住赵鼎元这棵救命稻草,屈膝匍匐在赵鼎元脚下声泪俱下地求他搭救自己。
“小子,别多管闲事,赶紧把这个老王八蛋给老子交出来,否则的话,老子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那帮年轻气盛的举着利器的颇似地痞的坏人见到这一幕,于是纷纷将凶狠的目光移向赵鼎元,为首那个黄发男子更是出言不逊,威胁赵鼎元将其身后的老头交出来。
“呵呵,有本事就过来抢啊!”
赵鼎元平生最痛恨这些欺压良善的毒瘤了,更何况他们还出言不逊欺压到自己头上,所以赵鼎元无论如何也要管一管这件闲事。
敌我双方恶语相向,剑拔弩张,一场混战注定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