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冷风将蟠龙峰巅无尽的尘埃全部卷走,相差了五百年的两个强者相互对视着,空气中充满了凝重的氛围,无极剑皇突然哈哈大笑,拱手道:“前辈教训的是,我确实是托大了,不过……”无极剑皇话锋一转,阴森森道,“你就要死在这里了,杀人留活口可不是我的作风!”说罢,右手一挥,无极之刃回到手里,一步一步向叶封尘逼来。
叶封尘蔑视道:“这一时代的强者真是垃圾,德行太差,唉,世风日下,算了,我打不过你,告辞!”话音刚落,地上的天诀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光芒包裹了叶封尘的虚影,渐渐散去。
无极剑皇眉峰一挑,望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叶封尘,戏谑道:“所以说,你到底想怎么垂死挣扎?”
叶封尘一怔,低头看到自己虚影还是可以用肉眼看见,连忙道:“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告辞。”随后地上的天诀重新发出一道光,叶封尘的虚影在光芒中消失不见了。
无极剑皇冷哼一声,心道:“没有了神器天诀,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杀了他倒是多此一举了。”走到一旁,将地上的天诀拔起,翻身跃下蟠龙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龙啸风、白衣少女和叶封尘的身影都显现出来,龙啸风和白衣少女一齐走出碎石堆,他小声道:“奇怪,我没有解除铭隐咒文啊……”
叶封尘鄙夷道:“这些咒文都是借助天诀之力催动的,天诀都被人拿走了,还想着如何使用这些精妙的咒文?还有,差点被你害死,教你的隐藏虚影咒文你竟然失败了。”
龙啸风摊了摊手,苦笑道:“前辈,你说的那个什么腹语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再说,我第一次使用嘛,总有失败的时候啊。”
白衣少女低声问道:“前辈刚刚用的是密语传音吧?可是密语传音不是只有修炼相同魂术典籍的修魂者才可以使用吗?”
叶封尘双眼微眯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密语传音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甚至可以干扰对方心神……”突然,他好像想起些什么,怔道:“什么?你怎么知道密语传音,难不成你已经修炼到天魂阶?”
白衣少女腼腆微笑道:“自然是听别人说起的。”
此时,龙啸风凝望着她的侧脸,心向往之,刚刚经历了生死攸关的大劫,自己一身尘土,狼狈不堪,而仙女姐姐身上却还是一尘不染,不禁自惭形秽。
蟠龙峰巅现在空荡荡的,想想一炷香之前还是人声鼎沸,大家吵吵嚷嚷,仅仅瞬息之间此地便如此冷清,好似天上孤独的冷月,只会撒下或温柔或凄冷的光芒。
三人沉默许久,叶封尘叹道:“好了,我走了,不跟你们两个娃娃瞎胡闹了,小姑娘比这个傻蛋聪明多了,我也是万不得已把天诀传承给这个傻蛋的,不用谢过了。”说着,他摆了摆手,虚影往山下跃去,“今后定会见面的,新一任天诀之主!”
龙啸风一怔,忙道:“前辈慢走,能不能教我一招半式防身啊,死了怎么办?”
可是叶封尘虚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再看不到,龙啸风一脸颓然,回头看到白衣少女一双灵动的眼眸不停地打量他,不由得心里发虚,结结巴巴道:“仙……仙女姐姐,怎么了?”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青葱玉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心道:“那前辈竟然没害我们,真是奇了,莫非他真的是好心肠?那又为什么向他夺舍?”
片刻后,浑身长着雪一般绒毛的白虎跃上山顶,如同小猫一般用虎头轻轻蹭着少女光滑如玉的小腿,白衣少女宠溺地抚摸它的虎首,小声道:“乖,我们走吧。”
龙啸风摸了摸后脑,笑嘻嘻道:“仙女姐姐,带我也下去吧。”
白衣少女已经跃上虎背,身上莲衣随风发出唦唦的轻响,柔和的目光望向龙啸风,皱眉道:“瞧你。”说着,她从虎背上一跃而下,洁净的素手帮龙啸风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龙啸风一怔,望着她全心全意为自己的样子,心头一热,眼眶慢慢湿润了。
他自小只有师父龙行隐带他长大,身边缺少一个母亲的角色,虽然后来龙菱的到了给了他补偿,但是从小无人细心呵护的他对“母亲”这一概念一直模模糊糊,白衣少女的出现和举动正好打开了龙啸风心底那从未接触到的柔软一面,令他热泪盈眶,心中不禁暗暗道:“仙女姐姐对我这般好,我来世就算做牛做马也要好好对她……不对,牛马太没用了,若要来世,我就甘愿做仙女姐姐座下的大白虎吧,一生一世守护她。”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白衣少女已经将他身上的灰尘弄去大半,回到白虎背上,向他伸出手,龙啸风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跨上了虎背,稳稳地坐在少女背后,只听白衣少女回头道:“你啊,你不妨考虑一下,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一直躲在村子里,又有什么作为?”
龙啸风又感动又难以抉择,面对近在咫尺少女的盛情邀请,他紧张得无法拒绝,但是一想到要是跟少女一起走,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回到龙家村,一时间支支吾吾,难以回答。
白衣少女幽幽叹息,乌黑的秀发随风而起,几缕发丝摩擦着龙啸风的面庞,传来淡淡清香,只听她柔声道:“那随你咯,十八岁之前,我尽量不干涉你在村里的生活,龙家村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辨明方向,我带你去。”
龙啸风一怔,想到即将和少女分开,心头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至极,过了许久才小声道:“向正北走。”
话音刚落,在地上趴着的白虎懒洋洋地站起身子,猛踏两步,随后纵身一跃,笔直的从蟠龙峰巅下落,龙啸风心头一惊,看到巍峨的峰顶离自己越来越远,呼呼的风声一个劲地往耳朵里灌,不禁害怕地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勒着白衣少女光滑纤细的腰肢,心中祈祷着:“摔不死,摔不死……”
突然,耳边怒吼的风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龙啸风猛然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丛林与山涧,虽然知道有仙女姐姐在身边绝对摔不死,但是回想起刚刚急速下坠的一幕来还是有点后怕,这时,白衣少女轻声道:“好了,到地方了,下去吧。”
龙啸风还没回答,身下的白虎便一个懒驴打滚将龙啸风赶下虎背,之后还呲牙咧嘴的坏笑着,白衣少女黛眉一皱,刚要训斥,那白虎竟自顾自得趴在地上,瞑目不理。
龙啸风羡慕道:“仙女姐姐,你养的这只大虎真好。”
白衣少女伸手抚摸着白虎脖颈上的绒毛,笑道:“它是我朋友,名叫岚岚。”
龙啸风惊愕道:“朋友?”
白衣少女似乎想起什么,向龙啸风眨眨眼睛,轻声道:“以后不许你欺负森林里的生灵,多跟它们相处你就知道,其实它们并不是那么凶。”
龙啸风一怔,嘟囔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杀就是了。”
白衣少女轻笑一声,拍了拍白虎身子,渐行渐远,龙啸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话,大喊道:“仙女姐姐,保重,我会天天想你的!”洪亮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幽冥森林里,久久不息。
不远处,叶封尘的虚影目睹了这一切,不禁苦笑摇头,这时,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怎么?赔了夫人又折兵咯?”
叶封尘眼眸微微恍惚,声音微微有些沧桑,叹道:“小蝶,当时只不过想让咱俩多活两年,谁成想,沧海桑田,数百载已过。”
在他的身边,慢慢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虚影,只见她玉颜端庄,清丽无双,虽然三十出头,但面庞中气不足,显得病恹恹的,声音轻柔舒缓:“没办法,当时你我都被重创,没几年可活了,才设法以我们肉身祭剑,魂灵保存在天诀中,只不过当时以为数载就能复原,没想到……”说到这里,小蝶向不远处怔在原地,望着白衣少女离去的龙啸风呶呶嘴道:“怎么不去夺舍了?莫非你真的把天诀传给他了?”
叶封尘摇首叹息,道:“五百年积攒下那可怜的魂息都用尽了,过个两三年找个普通人夺舍吧……”
小蝶一怔,不禁捂嘴微笑,声音却柔和似水:“五百年前百无一漏的叶大英雄也失算了?”
叶封尘望着龙啸风失落远去,灰白的双眸凝望着小蝶的虚影,道:“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已经很节省着使用了,醒来后空间转移,之后天诀传承,蛊惑术,密语传音,哪一步不做都会死。”
小蝶问道:“蛊惑术还用了?”
叶封尘尴尬一笑,细如蚊鸣道:“那个骂无极剑皇的人就是我操作的,为了让他除掉那些杂鱼,然后拖延时间……”
小蝶一怔,不禁笑骂道:“亏你还大义凛然的说教他!口是心非的家伙!”
叶封尘无奈道:“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嘛,不然你死了,我还不得哭死。”
小蝶鄙夷道:“老不正经,惺惺作态!”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
叶封尘幽幽一叹,看着身边姑娘的虚影,心道:“算了,这一世做个平常人吧,安安静静地陪她度过这一生,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