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莞没有把苏姑姑等来,倒是等来了管事院的调令,她竟被调去红厢做事了。
红厢是屹山古墓派的下属机构,由女领使姬希统管。据说只有最优秀的婢女才有机会被分去红厢,因为在那里只要通过考核,她们就能脱去奴籍成为女使,再也不是低人一等的奴婢。
她们这批只有六个合格,前些日子就已经去红厢报道了,其他的婢女和她一样也都被分往不同的院子。现在苏姑姑为什么会让自己去红厢呢?
云莞想不明白,可她知道机会难得。要知道如果脱去奴籍,那自己就离他们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所以云莞也不再猜测苏姑姑的用意,简单收拾下东西就去了红厢。
这边,刚休息不久的南启衡已经起来了。看着案矶上的盘子,里面是昨夜剩下的茶水果子,一旁的茶水也凉了,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侍候洗漱的婢女刚要退下,便听南启衡道“等下,”他想起昨晚的小丫头,她似乎叫?
“尊主。”那两个婢女不知道南启衡的意思,也不敢问,战战兢兢的立在那里。
“咱们院新来了一个婢女,你们两个认识吗?”好吧,他确实没记住名字。
“尊主说的可是云莞?”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南启衡现在只记得那双灵动的眸子。那个笨丫头,现在跑到哪去了,竟然不知道给他准备早饭?
“回尊主,今早云莞被调去红厢了。”明白了尊主的用意,两个婢女松了一口气。
“红厢?”南启衡不自觉的蹙起眉头,“是谁让她去那的。”是谁允许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她甚至没来征求主人的同意。南启衡觉得胸口闷闷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不经他同意便碰了他的东西一样。
“奴婢们只知道是管事院的调令,她走得好像挺急的。”云莞昨日才分到她们的院子里,大家都还不熟悉,她们也是听与云莞同住一屋的黄家姐妹说的。
“你们下去吧。”南启衡不知喜怒的说道,红色的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话落间就见一抹火红的身影婀娜的走来,妩媚却不失凌冽。
“你怎么来了?”看见来人,南启衡下意识的问道,话刚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
“禀尊主,姬希是想着您应该还没吃早饭,就送了一些糕点过来。”姬希听见南启衡的话,心不自觉的痛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带着明艳的笑容。她陪在南启衡身边已近八年,从最初等的女使一步步走到领使,和曣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所以她很了解南启衡,了解他的喜恶、脾气和那种生来的冷漠。
南启衡是个没有心,不懂感情的男人,就像是一块冰冷冷的石头,纵使她热烈如火。
“我院里有负责吃食的下人,你不必来送。”南启衡看着姬希手里的食盒,莫名恼火,“红厢最近很缺人手吗?”
姬希没想到南启衡会如此直接的问,他是在怪她从他这里抢走了那个丫头?
“尊主是问昨日的那个婢女,姬希以为您对身边的人是一概不管不问的,”姬希看着南启衡,笑容不变的继续说,“没想到一个新来的婢女让尊主如此上心。”
南启衡看着姬希的笑脸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侧身避开道,“那就是说她的确是被调到红厢了?”
“是。”姬希走到案矶前,将带来的早饭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好,“属下昨天见那个丫头心思伶俐,颇有几分聪敏,便想着将她调去红厢,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脱去奴籍成为女使,更好的为尊主做事。”
“心思伶俐?我倒看她做事笨手笨脚的,”南启衡忽的又想起昨天她小脸红红慌乱的样子,“红厢的女使不是谁想做就可以做的,一会儿回去就让她收拾东西回来,比起当女使,她还是更适合在本尊身边做个做饭侍候的小婢女。”
“尊主。”姬希看着南启衡俊朗的侧脸,竟有几分陌生,他现在是在和自己要一个婢女?!
“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南启衡想定,便坐在桌前吃了起来,他知道姬希不会忤逆他,那个蠢丫头马上就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是,属下告退。”姬希再也笑不起来,心越沉越深。
另一边,云莞早早就到了红厢,红厢的管事却说没有接到调令,将她拒之门外。
云莞知道此事必有古怪,可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直至见到归来的姬希,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姬希从南启衡那出来,便回了红厢,远远便见到门前的那抹身影,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云莞低垂着头,默默的退到一边。姬希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直到走上最后一节台阶。
姬希停了下来,高高的俯视着阶下的云莞,“有些人生来就该站在天上,有些人就该烂在泥里,红厢不是怎样的贱婢都可以来的地方,尊主说得对,有些人一辈子也只配当奴婢。”
云莞低垂着头,觉得上方的视线异常灼人,她知道姬希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而且带着深深的敌意,只希望不会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云莞没有动,就这样低着头,仿佛真的站在泥里。等到姬希离去,她才直起身体,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红厢,转身离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姬希的敌意就来自眼前的这个男人。云莞安安静静的站在大殿中间,没有昨日的那般惊慌,可是依旧低垂着头。
南启衡一边处理着各方传回的消息一边无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嘴角染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直到日落时分,南启衡才处理完所有的事物。看见依旧站在那里的云莞,好气的笑道,“你打算一直在那里站着吗?”
“为什么?”云莞站了一天,两双腿已经没有一丝知觉,头也晕的厉害,强撑着站在这里就是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什么?”南启衡看着眼前马上就要倒下的女人,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我————我是问你”,云莞眼前出现两个南启衡,晃来晃去,“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回来。”
“你———”南启衡闪身一把接住倒下的云莞,那张小巧精致的脸写满困意,“蠢女人。”
为什么?
这不仅仅是云莞心中的疑惑,这也是姬希甚至是南启衡本人的不解。
云莞不懂南启衡为什么要自己终身为婢,姬希不懂他为什么永远看不见身后的自己,南启衡不懂这个蠢女人为什么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有些人不知不觉的闯进心里。云莞如此,姬希如此,南启衡亦如此。很久很久以后,南启衡也想不明白,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为什么是云莞。
心动,怎奈不知情起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