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凝注着他，一字字道：“你杀了洪自在？”
上官斗天道：“不错。”
乞儿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死瞪着上官斗天，咬紧牙关，一字字道：“我不会杀你，只会废了你。”
上官斗天冷冷一笑，道：“吾说过……吾会亲手了结你二人。”
下一刻，二人已同时动了手。
只见二人竟好似两个小孩一般扭打起来。
你一拳，我一脚，你一下，我两下……
狂风骤然乍起，碎石霍然四溅，整片天地都似已黯然失色。
哪是两个孩童在打架？
分明是两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在生死相搏。
只见上官斗天忽然向着乞儿左胸慢慢地击出一拳，一时间只闻空气之中传出一阵刺耳的“噼啪”声响。
虽然只是一拳，但它却好似化作无数柄锐利的剑。
有的向着乞儿的脑袋飞去，有的又向着乞儿的脚下击去，也有的绕过乞儿，直直向着他的后背袭去。
刺、挥、拉、挑、穿……
所有招式竟都蕴涵在这一拳之中。
乞儿却也只打出了一拳。
同样有无数柄利剑，从这一拳之中骤然出现，分成四股分别向着上官斗天的四肢而去。
乞儿自然也已领悟到了“无形有形”的至高境界。
上官斗天内心虽极为诧异，但以他的智慧，下意识地就明白了定又是姝儿的阴谋。
黑夜，冰冷。
惨白色的月光，照映在红褐色的泥土之上，竟隐隐交织出一种奇异诡谲的色彩，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冷哀绝。
乞儿、上官斗天二人仍在继续交战。
突然之间，只见乞儿的胸口竟深深凹陷下去。
上官斗天的双手竟也同时耷拉垂下，双脚也弯曲出一种诡异的弧度。
下一刻，只闻“嘭嘭”两声。
二人竟同时倒地。
乞儿早已瞪大了眼，死死地凝注着上官斗天。
他的嘴角、胸前，早已沾满猩红的鲜血。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中间竟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几个字：“你……你……为何……”
上官斗天只强忍住钻心痛苦，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他的双眼同样正死死地凝注着乞儿。
上官斗天也不明白为何没有狠下心杀了乞儿。
他仍有情么？
突然，上官斗天的四肢竟开始剧烈地抽搐，同时呼吸急促、剧烈无比，竟是在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
然而，他终究是没能再站起来哪怕丝毫。
“月色下，谷中央，三两人，情多长，果真是好美的一幅画！”
就在此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骤响。
一个妙曼的身影，沐浴在惨白的月色中，正踏着荒道向着乞儿等三人缓缓行来。
她宛如月光下的仙子，衣袂飘飘，美丽绝伦。
除却姝儿之外，世间焉能再寻出一人？
乞儿紧捂着胸口，张大了嘴，努力了半响，才一字一字往外吐道：“你……你果然……来了。”
姝儿捂住粉嘴咯咯直笑，娇声道：“你们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况且，你们不都是为了我才来么？”
说话之间，她的目光就已在乞儿等三人的身上不停转动，其中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激动兴奋。
上官斗天霍然紧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竟真胆敢背叛吾？”
说话之间，他的身子竟颤抖得更加剧烈。
姝儿嫣然道：“奴家可从来就没说过是大人的人。”她娇羞一笑，紧接着吃吃道：“你说对么……大人！”
乞儿骤然出声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姝儿直视着他，娇声道：“若是乞儿哥你要问的话，我定是要答的。”
乞儿的面庞都已因剧烈抽搐而扭曲，身上的鲜血好似已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他猛吸一口冷气，强忍住剧痛，一字一字道：“我只问你，你为何要如此做？乞姝！”
原来她真正的名字叫做乞姝。
乞姝掩面一叹，目中露出种极度哀怨的色彩，吃吃道：“昨日还叫‘姝妹’，现在却已改了口。”她接着黯然道：“人啊！人啊！果然是一种善变的动物。”
顿了一顿，乞姝竟又嫣然一笑，道：“但若是乞儿哥你的话，我却还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你。”
乞儿却只死死地盯着她。
乞姝自然也同样凝注着他。
她的眼中早已充满了痛苦、仇恨，一字字道：“若是一个人一直生活在痛苦黑暗之中，乞儿哥你觉得那个人会如何？”
乞儿、上官斗天二人的身子，竟同时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次颤抖之后，二人竟似已用尽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
乞姝的这一句话，当真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他们的心坎上。
乞儿霍然吃吃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乞姝嘶声道：“这理由难道还不够？”她的美眸中充满怨毒，一字字接着道：“你可知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乞儿道：“你……你那天说的话，原来……果真是在骗我……”
乞姝道：“我自然要骗你，若不骗你，你又怎会帮我？”
她突然死死盯着上官斗天，冷笑道：“你若死了，偌大的风云门，岂非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上官斗天只冷冷地盯着她。
乞儿道：“你……你是为了成为……风云门主？”
乞姝道：“当然。”她冷冷接着道：“我再也不想在受人欺辱，只能由我去摆弄他人。”
乞儿道：“所以你就……利用弄风云对你的……爱，还有我一起……帮你对付上官斗天？”
乞姝点头道：“自然。”
乞儿吃吃道：“你实在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你……你变了，变得我再也认不出了。”
乞姝怪笑一声，尖声道：“我若不变，还不知要遭受多少欺凌？”她忽然仰面一笑，喃喃道：“变得好，变得好……”
乞儿早已满面痛苦。
他黯然一叹，喃喃道：“仇恨……仇恨，你可真害苦了你的主人。”他忽然又凝注着乞姝，吃吃道：“你虽变了，但你却又很好过么？”
乞儿紧接着又在心中悲痛长叹道：“不好过……自然不好过，生在这样的江湖之中，委实没有一人好过。”
在乞儿说话之间，乞姝早已将弄风云的那一柄断剑拔了出来。
她始终没再看地上的弄风云一眼，只随意对着红褐色的地面“啐”了一口，大声斥骂道：“原本还以为你能令上官斗天费一番力气，却不想终究只是个废物。”
而弄风云竟也好似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至始至终都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蜷缩在地。
他是否已全明白？
他自然全已明白。
弄风云的心早已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他却并不怪“她”。
他只恨。
只恨自己没有能耐。
没有能耐让“她”成为可以随意摆弄他人的人。
乞姝正死死地怒视着上官斗天。
上官斗天同样凝注着她，一字一字吐道：“你想杀吾？”
四个字仿佛化作了无数柄冰冷利剑，直直刺向乞姝，好似正隐隐地对她发出最后的警告。
乞姝只冷冷一笑，同时扬起手中断剑。
哪知上官斗天竟骤然站起身来，同时嘴中怒喝道：“没有人能将吾当作工具，胆敢背叛吾的人都得死。”
原来他之前的凄惨模样竟是故意装的，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引乞姝出现，而乞姝却也果真上当。
不得不说，上官斗天果然还是上官斗天。
下一刻，上官斗天的身子已消失在了原地。
乞姝在见到上官斗天起身的一刹那，心中就已下意识猛地一突。
此番情形，却是她万万也没有算计到的。
她早已策划得万无一失，就连字迹会被乞儿识破，而导致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都早已预料到过。
虽然她未找到任何解决的方法。
但当乞姝见到丑陋女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定是上天在垂怜她。
乞姝甚至觉得，她能为决定陪同乞儿一起前去，这个浪费生命的举动自豪一生。
所以她就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法。
她派了两个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风云门门人去抓丑陋女子。
乞姝所认为的“丑陋女子”无疑就是画诗意。
现在，乞姝早已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委实已被上官斗天吓傻。
她就如同一根木头，面上的表情也如同木头一般呆滞木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