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接下来更恐怖的事情出现:
战车上的士兵用大锤,将所携带的千余张槊,截断为三、四尺长,锤击射出,力道非常猛,比抛射的标枪还要快速。一根断槊便能洞穿三、四名蠕蠕人。还有一部分士兵,主要是卢长贵侯莫陈的队伍,将所带的标枪投出,形成标枪雨。 这个是盾牌和盔甲都低档不了的攻击,势大力沉,标枪和断槊可以穿透重甲和盾牌,把士兵扎成串葫芦。如果能够从空中看过去,围绕着盾阵和车阵的蠕蠕人,一排排倒下,仿若多米诺骨牌一般。
蠕蠕人冲过来的 重甲骑兵又被杀戮一空!重甲骑兵是一个军队的核心,一旦这样的队伍被击垮,自信心就极大的打击。关键是这批骑兵,没有真正开始搏杀,就在车阵外,被一只只标枪和断槊击杀,而且死的极惨,很多马匹都是头破血流。车阵外的地上,全部都是血,已经没有青草了,全部都是血泥!
再凶悍的蠕蠕人也顶不住了。有力使不上,还没有看见敌人就成片的自己人倒下。而且倒下的都是最强悍的士兵!
在重甲骑兵全数覆灭后, 围在盾阵边的蠕蠕人的信心迅速崩溃。他们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这样的武器。攻了这么久,连树盾都没有完全击破,敌人大军都没有出动,自己的主力军已经消亡了。
这时,中军的床弩又开始启动,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虽然只有30张床弩,但是一排十根标枪的闪电般投出,成为压倒蠕蠕人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时候,北朝鲜卑中军号响,盾阵逐渐撤开。北朝鲜卑人的重甲部队开始小跑,加速。
蠕蠕人完全受不了,有人开始扭转马头。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就这样,凶悍的蠕蠕人居然开始逃跑了。越来越多人的逃跑成为蔓延之势,崩溃了。
这时,段副将一挥手,令旗再举,轻骑兵开始追击!铺天盖地的轻骑兵扯出弯刀,这时何等的壮观。哇哇哇的怪叫声,万胜万胜的呐喊声开始雷鸣般响起,这时何等的张扬!
大胜大胜!!
蠕蠕人也会逃跑的,而且跑的特别快。
一直胜利的队伍其实更脆弱,就像一直骄傲的人反而承受不住打击。因为没有失败,不知道失败的后果。而蠕蠕人其实本来就是游牧民族,内部的战争也多,逃跑起来也很有套路,那就是四散奔逃,而且是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跑。茫茫的草原真要追起来很费事,太乱了。
不过,侥幸的是大量的精锐被击杀,剩下的蠕蠕人士兵胆子都没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更重要的是士气和心态,一旦崩塌就没有抵抗力了。加上北朝鲜卑的士兵一直憋在内阵,战力更佳,马力更持久。所以这次大胜,除了少数逃窜外,绝大多数蠕蠕人被杀或者俘虏。
侯景与司马子如带的轻骑兵队居然没有一人受伤,所有士兵都有斩获。这样的追杀都没有斩获,那就是太邪门了。这个时候的侯景,对贺六浑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深深懊悔昨天的不坚定。
花弧依旧是郁闷,还没有真正攻击,蠕蠕人居然逃跑了,她的部队跑起来威力十足,但是不持久。毕竟一匹马抗住全盔甲的人,怎么可能追击?除了顺手俘虏的一批跪地求饶的落马蠕蠕人,几乎没有什么收获。
不断传回来的军报,让段副将喜笑颜开!这次不仅彻底击败了阿那家族南部联军,杀伤居然超过1万人,俘虏了3000多人,还有几千人作鸟兽散,追不回来。真正成集队逃亡的反而是那个昏倒的秃鹿硫,他的亲兵营近600人全部跑了。
相比之下,本朝大军是近几年最大的胜利!战损极少,连带追击的时候自己摔下受伤的一起不超过2千人。这个比例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贺六浑长出一口气,真的累啊。整个谋划都是自己做的,从斩首行动到布阵,再到各级命令的下达。基本上都是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大致上没有差错。
段副将的狂喜溢于言表!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大胜。那种舒爽是外人完全无法体会的,前几天开始到现在,他是几乎睡不好。那是多大的压力。数万人的命运系于一身啊。
现在看着身边的贺六浑,疼爱之心涌上心头。的确,他已经完全把小子当做自己的子侄了,笑笑说:“小子,你的谋断都成功了。要我怎么奖赏啊!”
贺六浑却没有笑,还是皱着眉头。
想了想,还是说:“将军,我觉得不能停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时间!卑职提出一个想法,能否这样安排现。
。。。。“叽哩哇啦一大通,听得身边的诸多军主一愣一愣的。所有人都用大眼睛看着他,这个家伙真的是妖孽啊。
段副将一听,哈哈大笑,:“小子,跟你做敌人,真的是罪孽啊!小子你可真损啊!”
贺六浑嘿嘿一笑,有点骄傲了!
六月 的大草原,绿油油的一望无际。这些草原风情浓厚,牧草与野花成片成片地生长着,总是能够给你一片清幽自然的感觉, 这里是最接近天空与大地的地方,因为这里似乎就两种颜色,一种是大草原的绿色,另一种就是天空的蓝色。两种颜色和谐自然,相互交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敕勒歌》,这就是本朝时代敕勒族的一首民歌。说的就是北国草原的富饶、壮丽,唱的就是大草原的景色和游牧民族的生活 。
葛荣不喜欢六月底天气。虽然已经没有雨季的潮湿,但是温差极大,让人难以接受。中午的太阳烤的人躁得慌,大帐里面水汽腾腾;晚上的时候又冷,所以这样的天气冷很容易生病。葛荣的身体倒不会生病,心情却是忐忑不安,如同天气,忽喜忽忧。
说心里话,葛荣不想做叛贼。他也是跟随拓跋珪建国的世家大族子弟,是真正的功臣之后。葛荣也理解做了中原的皇帝之后,不可能再按照原来的方式管理。参照汉人制定官职、定礼仪、定律令、考天象可以理解,设立八部帅,劝课农桑,鼓励农业发展可以理解,可是令朝野人士束发加帽,解散部落,按照地域居住这些东西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祖宗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还要改姓?我们鲜卑族的名字都要变了,以后怎么祭祀祖宗。
还要迁都,还要以道教为国教,祭祀孔子?那些汉人的东西,是在一层层拔掉鲜卑人的血性。
居然极力削弱我们拓跋族信奉的佛教,甚至是准备要在全国范围内灭佛。我的天啊,这还有鲜卑族的一点东西吗?我们干脆就叫汉族好了。
那个汉人宰相崔浩终于等 被太武帝杀,可是接下来的孝文帝更激进,禁胡服、断北语、改姓氏、定族姓,从此鲜卑族完全汉化。我们鲜卑族从此堕落, 宗室高洋王元雍与河间王元堔攀比富贵,重蹈西晋石崇王恺攀比的覆辙。 中央公开卖官鬻爵,宗室贵族疯狂搜刮,兼并土地,尚武之气荡然无存。
对六镇官兵来说,最大的切身问题就是身份越来越卑微。本朝居然开始重视门第,卑薄武人了。进入洛阳的鲜卑贵族进入门阀士族行列,享有政治经济地位,留守在边境的军人集团受到冷落,六镇士兵地位大为下降,与中央政府矛盾激烈。 洛阳的鲜卑贵族跻身士族行列,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留守边镇的鲜卑军人却遭到冷遇,地位锐减,怎么可能服气!
所以京兆王元愉开始联络他时,他一开始拒绝。直到皇太子元恂因为想回到北方,反对汉化被贬为庶民,最后 被赐死河阳。葛荣才知道本朝是不可能再回复原来鲜卑族的荣光了。虽然自己也不喜欢京兆王元愉的霸道和浅陋,但是真正敢动手的人只有他了。
这次布局,真的是耗费苦心,说殚精竭虑一点不为过。亲自与蠕蠕人的商谈,亲自做好一个个手下的转化,真的是耗费了太多时间。还有去说服其他五镇的将领,这是真的辛苦。所幸靠自己的声望,还有激发各位将领心底的不满,也是直到最近才基本上成功。怀朔的部分士兵,沃野的大部分军队,还有武川的部分军队都答应了,毕竟是要恢复鲜卑的荣耀嘛。
中间差一点还被那个贺六浑的小子搅和了,差点泄露出来。不过,葛荣对于长孙都督是不屑一顾的,这些皇亲国戚就是狐假虎威无能之辈。但是段长比较危险,他的人缘和声望绝对不低。幸好,朝中有人好办事,把自己贬到最西边的沃野,正好把沃野变成反抗的根据地。
更凑巧的是,这次出兵,武川的带队军将正好是宇文创智。这是自己的生死兄弟,而且是典型的鲜卑正统派。
这下与蠕蠕人合作围住长孙都督,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两军对垒,最好的结局就是长孙都督扛不住,投降。如果长孙都督愿意带头反对朝廷,这个首领的位置都可以给他。但是那个段副将是必须要死!那个贺六浑如果聪明识趣的话,可以留下来,毕竟是个人才。
蠕蠕人,贪得无厌。这次合作,居然要把长城给他们驻守,还要大批的粮草金银。忍了吧,只要能带兵攻下平城,重新开始鲜卑族的荣光,这些蠕蠕人,一定会被我们杀光!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整个鲜卑人,是为了六镇的兄弟。
可是,长孙都督死不改悔,已经派了三次使者,居然一个都没有回来。也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就见他们在不停的挖战壕,树军寨。你们怎么可能熬得住,粮草最多十天,这个我清楚得很。其他三镇的救兵不可能那么快,前后都被封锁了就算。爬山出去也不可能有马,走到最近的抚冥也要300里,柔玄、怀荒就更不可能了。
按照道理,不至于这么蠢啊!葛荣心头略微有点不安。
蠕蠕人虽然可恨,他们的实力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挡在前面,长孙都督跑不掉。我和宇文创智的军力虽然不如长孙,但是守在峡谷口还是没有问题。
现在就只能等了。一切都会好的,葛荣这样宽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