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副将的果敢超出大家的想象,能在边镇混到这个位置没有一点魄力和勇气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接下来再一挥手时,所有剩下的将领吓得刀都拔出来了,是真的吓到了。
段副将大笑一声,然后也低沉下来。经历这样的变动,没有人能真正若无其事。摇摇头,手指着大家说:“坐下吧,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开始议军务。“
亲兵营此刻开始清场。横七竖八的尸体再也没有人看一眼,那几个军主一切的威风和霸气都是在几分钟前,现在满地剩下的就是冷酷和无情。没有人觉得不合适,更没有人觉得不适应。这才是边塞,这才是北朝。
所有人非常自然的席地而坐,只有段副将坐在大案前的椅子上,高高在上。
段副将扭头,招招手,说:“贺六浑啊,上前来。现在你可以说了。”
下面的军将才开始明白,原来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下面坐的虽然是军主,可是每个人都不再小看贺六浑,甚至还有点敬畏。一个人会武力,我是当面怕你;一个人会脑子,那我得时时刻刻防你。
贺六浑走到前面,这个时候的感觉不是特别爽,而是非常怪异。
此时此刻推出自己,总觉得有狗头军师的味道,怎么都感觉自己是黑手党一样。另外的怪异是环境。军营正中间的大帐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摆设还是存在。帅台,军鼓都在,火光随着风,东摇西晃。头顶上,就是星光灿烂。举目望去,四周全是军营,还有隐隐约约的岗楼上的火光。外围黑压压一群士兵持弩而立,至少百人。中间席地而坐十多个军主幢主,全部一声不吭,眼巴巴的看着贺六浑。
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好,受人关注本来就是一种享受。现在网络上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求关注。那是人本能的需要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感和存在感。现在贺六浑有了,就是时间不对,因为此刻是生死存亡之际。
贺六浑轻咳一声,开始了星光下的讲演:
“段将军清除了内奸,其实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决不投降!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是一战到底。目前的现状大家都清楚,前后被围。前方蠕蠕人,按照探马来报有接近2万人。后方如果是沃野武川兵马都来了,应该是4万人。总兵力超过我们不多,特别是沃野武川的实力不如我们。加上这次随军携带的粮草够十天的,十天内突围是肯定有希望的。“
这些关于军情的分析是非常到位的,越认清自己,越心里踏实。军主们开始点点头,有的还在嘀咕几句。
贺六浑也一挥手,高岳他们马上搭起来一个沙盘。这就是他们自己天天在用的东西,虽然简陋,但是一眼看过去,都知道这是目前这个峡谷的地形图,一目了然。
“现在分析下地形。这个峡谷两边的山不高,人可以爬过去,但是马匹肯定过不去。这样就算我们大军从两边突围,肯定会被蠕蠕人马队追上,必死无疑。但派人出去求援,还是可以的。这也是目前我们必须去做的事情之一,就算能带过去几匹马,一来一回至少十天,等不及。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必须击败蠕蠕人,或者叛贼了。两者选择,大家肯定觉得应该先击败叛贼,毕竟实力弱一点。但是我的想法是集中力量,先击败蠕蠕人。“
陆甲荡咳嗽一声,他已经缓过神来。质疑道:“按照蠕蠕人现在的实力,我们的对抗最少要1:1,四万人都上去也可能是惨胜。那后面的叛贼上来,我们就无力回天。还有,蠕蠕人喜欢游荡骑射,不可能和我们硬碰硬。他们的目的是耗死我们,所以这种方式不可取。”
段副将点点头,看来大家已经恢复了元气。现在开始一起商讨怎么办了。
“陆军主,您说的对。那是在我们平常的实力对抗之下。这次我们有秘密武器,可以击杀蠕蠕人的将领。我称之为斩首行动!就是用段将军的床弩阵,战前突然击杀蠕蠕人的将领。按照蠕蠕人的习俗,主将伤亡,从者具杀。所以他们肯定要猛攻,这时我们可以列阵迎击。以万全准备迎击,大胜不成问题。而且这次我想用的就是南朝刘裕打败慕容的却月阵。“贺六浑非常有信心。
这个案例,是北朝的将军都听说过。当时刘裕在距离河水百余步之处用战车百乘布下弧形“却月阵”。两头抱河,以河岸为月弦,每辆战车设置7名持杖士卒,共计700人;布阵后,再派2000士兵上岸接应,并携带大弩百张,每辆战车上各加设20名士卒,并在车辕上张设盾牌,保护战车。
因为“却月阵”是弧形,可以有良好的抗冲击能力;阵内士兵又因有杖、弩、槊等武器,所以杀伤力非常强;同时阵内士兵背水为阵,可起到“陷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 当慕容骑兵不顾思索地贸然进攻时,却月阵非常轻松的挡住第一轮攻击。当慕容骑兵进攻受阻准备撤退时,便发动全军攻击,大破敌军。创造了3000步卒破5万骑兵的奇迹。
贺六浑继续说道:”这次我们完全就是照搬,利用连弩战车步阵。因为在峡谷口蠕蠕人不可能绕过来攻击后部,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准备好各种战盾,步阵齐备,他们必死无疑。
一旦前方蠕蠕人被击退,往前我们可以直接绕道去抚冥镇,或者柔玄。往后,我们还可以击垮叛贼。如果那样的话,各位就是名垂青史的人物了。“
贺六浑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演讲,虽然一点掌声都没有,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大家开始活跃了许多。最困难的时候,人们需要的只是希望,现在自己给的那是希望之光啊。
未知的恐惧是最可怕的,一旦了解清楚,甚至是看到希望,那么群体的效应之下,就会有精神。所以一个领袖的作用,不是作很多的事情,更多的是给大家希望和愿景。
陆甲荡有点疑惑,问道:“贺六浑,你说的弩箭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射倒敌军主将。他们至少在200步之外,现在的弓箭和硬弩,完全做不到啊!”
这时,张顺志掀开蒙在战车上的幕布,一副巨大的双弓床子弩出现在大家面前。一看见这个大杀器,所有的将领好像活了起来。特别是摸到弩箭,不对,应该叫标枪时,大家觉得贺六浑的说法还是有信心的。
张顺志说道:“各位将军,这里一共有30架,射程最大可达400步。如果集中射击一个地方,应该是没有活物。”说的斩钉截铁,希望大涨啊!
段副将看见大家都活了过来,赞许的从贺六浑点点头。这个家伙是个福将,看来还是年轻的好,可惜我的女儿嫁的早啊。定定心神,说道:“各位将军,各位兄弟。现在就是一条船上。我已经和长孙都督商妥,他们会派一万人过来,南部峡谷只留下一万人和叛贼对抗。那些叛贼肯定不会主动进攻,因为他们想把我们困死,或者让我们自己军心涣散。所以,明天我们做一天准备,后日与蠕蠕人决一死战。成功之后,必当重赏。”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按照贺六浑幢的范例,开始准备。一个是尽可能在边上的山上砍树做好树盾,还有大量的标枪。再就是调整连弩,这个大家伙是大家的宝贝,最关键的一刻就靠它了。鸳鸯阵其他幢一下子不可能学会,只能还是自己这个幢加强练习。
一旦开始备战,开始有了希望,整个队伍就开始活起来。
贺六浑倒是非常轻松,因为这些事情都是花弧和司马子如在做,还有那些兄弟也在一点点琢磨细节。就连其他幢主页有的开始过来套话,说学习,组建一个参谋部一样的组织,更主要都是都开始学习用沙盘了。
现在贺六浑的任务就是陪段副将聊天,而且是边骑马边聊。三万人马都在如火如荼的做战前准备,只有他们两个是最闲的。而且走到哪里,段副将都要开上几句玩笑,有的是笑骂几声,有的是严肃听汇报。特别是面对友军一万人的将领非常客气,还主动把胖乎乎的身体从马上挪下来,站在地上听汇报。贺六浑边看,边叹服,这就是为官的学问啊。这样走了一圈下来,整个军营的氛围好了很多,干活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看不出是一只被包围的军队,应该是一只渴望战斗的狼群。
到了已经修补好的大帐,段副将斜眼看了下贺六浑,随口说道:“都看懂了吗?”
贺六浑点点头。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自己这点后世的经验主要是思维更缜密, 眼界更开阔。论到怎么结合,怎么处理好当下的问题,还是要学习这个老将军的多。贺六浑现在开始感慨老天爷对自己还是不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