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帐中出来,贺六浑觉得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很不舒服,也很无助。他不习惯元渊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当然也不喜欢那个王先生自作高明的姿态,还是那个贺拔岳的爽快让他心里舒畅一些。这就是自己人和别人的区别。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总是不自在,而在熟悉的地方却可以悠然自得。就像中国人常说的家乡,那是因为熟悉加情感,才让一个地方那么温馨。
贺六浑告诉自己,必须习惯,必须。段长罩着自己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现在开始,自己要独立,要坚强。人的成熟,不是身体和心里的成熟,而是学会独立开始。自己一路顺风,奇谋百出,没有过畏惧。可是现在的自己,却真有点压力了。
要知道 回到军营,所有人都看这自己呢。所以贺六浑是微笑着进去,然后从容的布置训练,戒备等等。直到晚上一个人见到昭君,才全身瘫软下来。
“夫君,你气色不好?”昭君赶紧迎上前来,帮助贺六浑卸甲。自己的女人那是看什么准什么。
“现在段长将军赴京述职请罪去了,只剩下宇文素参军和我。觉得很累!”见到自己的女人,那当然不会隐瞒什么。这一路上行军过来,昭君从来没有添过乱,而且没有一天是和自己在一起,主动的担负起安抚各级官僚家眷的任务,平平整整。
“夫君,段将军肯定没事的。六镇就他能够带人逃出来,朝廷不会怎么样。”昭君很明白里面的道道。
“段将军肯定没事,现在是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我发觉都督元渊不是能宽容之人,很有压力。”贺六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也是担忧之一。
”夫君,你忘记了尔朱荣将军?他和都督是好友,不如请他来沟通一二。“昭君提了建议。
一提到尔朱荣,贺六浑有点尴尬。尔朱云还在那里呢!
昭君装作没有看见贺六浑的尴尬,这也是一个女人的聪明之处。有的女人就是喜欢耍小聪明,让自己的男人尴尬。岂不知这样下来,男人就会避而远之,得不偿失。真正的女人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昭君继续说道。 “夫君,我正好想去北秀容看看云姑娘呢。今天本来就想告诉你,现在平城的生意因为大军更是火爆。铁器铺和酒家都是人满为患,几个掌柜都管的不错。现在你就驻扎在平城,我就可以出去走走了。北秀容离开平城很近,我这一去正好与云姑娘说说。请尔朱荣将军来封信,肯定好多了。“
这就是夫人外交啊。很多时候男人不好意思的事情,女人去做,更是方便。
贺六浑内心很是感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昭君,我想最近找个地方,做点事情。”
没有办法,除了军务,老婆大人哪一点都比自己强。
昭君奇怪道:“是和上次那个卓力帆一样吗?”上次冶铁,夫君带来的人搞的东西让娄记铁器坊一举成名,供不应求。所以昭君对于自己夫君的想法当然是百依百顺。
“不仅仅那样,还会有剧烈的响动。所以最好是离开城池,但是又要安全,不能被贼匪打扰。而且还要隐蔽,不能被官府知道。”贺六浑说出来都觉得不可能做得到。这么多附加条件,在这样的时代哪里去找?
“夫君,你说的是娄家堡吧。我好像没有告诉你这个地方啊!”昭君奇怪道。
什么,真有这样的地方?贺六浑大为惊讶。
这就是贺六浑的稀里糊涂了。在北方,汉魏之际, 战乱严重,原先的乡官系统早已荡然无存。避居山林、流亡边鄙的士民百姓,聚合一处,相结相保,组成了大大小小的坞堡。当时的坞堡数量之多、规模之大、内部组织之严密都大大超过前代。南北朝更是如此,特别是十六国的混乱之后。
这些坞堡具有坚固、周密防御设施和功能的城堡式建筑,俨然一座小城堡。《资治通鉴》胡三省注曰:“城之小者曰坞,天下兵争,聚众筑坞以自守。”都有坚固的围墙和高大的碉楼,显示了其聚众自保的特征。东汉末年“时汝南葛破贼万余人攻(许)褚壁”,许褚率众御敌,“贼不敢进”。坞堡中的大多数为 同族者,上有宗主 。也有大量的其他投靠民众。坞堡建筑规模宏大。坞堡的规模,各个时代和各个地区不尽相同,少则数十家,多则上千户,甚至数千家。
战乱的时候对平息叛乱有功,自我防御能力强,而且对所在地区有经济开发的功能。这样的坞堡势力强大,自治能力强,如果国家的政策对其不利时,容易形成地方割据势力,独霸一方威胁中央统治
娄家坞堡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坐落在桥架山上,四面绝崖,唯两道可上,皆险峻,山上周廻可二里,有林木池水,人田种于山下。从东晋末年开始大乱,就整族人登此避难,守之经年。远近百姓闻讯,相互传言,纷纷携幼扶老,归之如流水规模很大。娄家宗主带领坞众进行农业生产,开发荒地,耕而后食,人民化从。不然,娄家的崛起哪里有那么容易。
贺六浑听到这里,人都晕了。这不就是西方的城堡吗?规模大得多啊。真的是天助我也。自己都很兴奋,很想去亲眼看看,可惜不现实。
第二日,迅速找来卢景裕。卢景裕一听去炼丹,高兴地不得了。虽然喜欢耀武扬威的感觉,但是如果能够自己去练出仙丹,那就更是不得了。
“景裕贤弟,我不是让你去炼丹。”贺六浑哭笑不得。
“那我去干什么?你又不肯做寒食散,要知道寒食散多赚钱啊。”卢景裕也很奇怪。
“你有没有想过练出一种天崩地裂的东西?可以惊天地泣鬼神?”贺六浑开始引诱。
“天崩地裂?那不可能,丹炉炸裂我倒是见过,还看见伤了好几个人。”卢景裕笑道。以前家里的长辈卓信道教,经常炼丹。这样炸炉的事件倒是经常见到。
“差不多。景裕兄弟,这次去做的事情,除了我,任何人不能够知道。我保证练出来的东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武器。只有你答应我,保密,一个人研制,我才能把这个药方给你。“贺六浑越说越神秘了。
卢景裕的瘾被勾上来了,又有点犹豫。本来这个时候,说好的想和崔蒿回家探母了,可是现在崔蒿俨然成为贺六浑的参军,天天忙碌不已。而自己一个人闲逛,甚是无趣。
看到卢景裕的样子,贺六浑再烧把火:“景裕兄弟,这件事情做出来,以后你就是头等功。所有兄弟都得叹服,佩服你五体投地。”贺六浑知道这个家伙特别要面子。
“好吧,我答应你。”卢景裕终于下定决心,也要做出点样子来。
贺六浑哈哈大笑,开心哪,这个世界缺什么,缺的是人才。
因为贺六浑自己也不知道火药的具体比例,只知道用硫磺、硝石与炭混合,这就是火药的配方。其实,最佳比例是硝1两(占75.75%),硫磺1钱4分(占10.6%),柳炭1钱8分(占13.65%)已经基本达到黑火药的最佳配比了(硝75%,硫磺10%,炭15%)。但是这玩意,得有一人,慢慢的实验和摸索才行。毫无疑问,卢景裕就是最佳人选。
再三交代注意安全,交代保密事项之后,卢景裕跟着昭君走了。 走之前,兄弟们好好的聚了一次,当然没有人去具体问卢景裕做什么,谁都知道保守秘密。
昭君在临别之际与贺六浑输了一番话,让贺六浑感慨不已。
“夫君,你是我心中一等一的大英雄。从百日守城到率领万人撤退成功,那都是没有人能做得到的事情。淡然大师在我们撤退之前,告诉我一定要常常提醒你: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已经是年少成名了,现在一时被搁置,冷落,对你也不一定是坏事。这种时候,更多的是练耐心。我相信我的夫君不会沉默太久的。”
是啊,凭什么就一定是天天丰富多彩,天天丰功伟绩。那不是生活,不是现实。现在这个时刻,更有利于自己沉淀,积累。能把这一万多人带成强军,能多训练些精锐的军官不可以吗?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那你自己就得随时做好准备。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军营里重新开始了活力。尤其是现在进入中原之后,步兵的实战更为重要。结合后世的军训想法,加上实战经验。贺六浑安静下来,和崔蒿、司马子如,花弧一起整理出来主要是步兵的练兵手册。共分九类:练伍法第一、练胆气第二、练耳目第三、练手足第四、练营阵第五(场操)、练营阵第六(行营)、练营阵第七(野营)、练营阵第八(战约)、练将第九。
主将精气神十足,军队自然斗志昂扬。所以怀朔军营一改颓势,热火朝天。尤其是队与队的对抗,可以获奖,可以授旗,更是激发大家的斗志。训练刻苦,闲暇玩蹴鞠,摔跤,比箭,不亦乐乎。搞的周边的驻军,都经常过来看蹴鞠,还一起比赛,关系逐渐融洽起来。
尤其是贺拔岳,也诚心交往,所以很快就熟络并喝起酒来。对于元渊队伍的所有事情也越来越知晓,这就是沉默低调的好处。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