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绣一遍,我先看着自己琢磨一下。”凉尘拿起一块白色的布,将黑线穿过针眼,蓄势待发地看着长夕在布上沿着纹路,手灵巧地龙飞凤舞、一下一上宛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布上。
她也不甘示弱,开始有板有眼地动起了自己的手,虽不是游刃有余的熟练,但是也不生涩,嗯,好歹性别是女的。
“小姐学得可真快!”长陶站在凉尘身边,笑眯着眉眼,说道。
凉尘眉一挑,傲娇道:“那可不。”
她确实用了心去绣,得到认可后便开始缝福袋、做腰带。从上午忙到中午,连吃饭都忘了,要不是长陶在旁边提醒了,加上饭菜诱人的香味,她到连饥饿都快忘了。匆匆扒了几口饭菜她就继续埋头苦干了,令一旁的长夕与长陶不由对视一笑,还是头一回看见凉尘除了看书和吃饭的时候那么认真的样子。
她将六个小福袋都缝好了,虽然长夕说了要来帮她,但是被她给拒绝了,说是自己做的才有心意,但是这也让她一个下午什么事都顾不上,一门心思在这上面,也没有注意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都快要黄昏时刻了。
“小姐,老爷的人来通报了,说是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大约凌王殿下的人马就要到城门口了,大夫人让人来通报小姐梳妆一下,到门口去同老夫人与夫人一起坐马车去城门口。”长陶进屋传话道。
凉尘让长夕把那些东西都收下去,明日继续做,然后对长陶说:“我知……”
“老将军说是有空就去看看吧?”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凉尘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去。门口堵着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他倚在门框边,今日的衣服不同以往的是玄色配银色条纹,而是在玄色的衣服上绣上了金色的纹路,衬得他越发高贵不可攀,本就完美的绝世容颜在金黄的余晖下仿佛在散发着光芒般。燕九司淡淡一笑,双手抱在胸前。今日的他带着金色的发冠,上面横插着一支金簪,两旁发丝束起,看上去穿得十分正式,像刚下朝一样。
“王、王爷……”长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现身吓得要小命归天了,虽然她早该习惯了,但是换做一个正常女子相比都会吓一跳的,在所难免。
“你怎么……”“来了”二字凉尘还未问出口,但她更加在乎另一个,疑惑道:“烨儿分明加了重兵把守府,王爷你……不会又是……”
他细如凝脂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尴尬,取而代之便是淡笑,不失礼貌笑道:“那是自然,不就是重兵么,虽然大白天的,但是拦住本王是不可能的。”凉尘看他似乎还有些洋洋得意,忍不住扶额无奈道:“王爷你这都可以让我随意出府了,就不能让自己也向父亲要求一下么,怎么总是搞得不可告人似的在做贼一样……”
长陶在一旁不敢出声,但是对于凉尘对宣司王随意的口气和言句是不禁吸了口凉气,心中惊到原来凉尘都已经到了可以不行礼、与燕九司随意交谈的地步了!
燕九司被她吐槽着轻笑出了声,转头对长陶道:“就说你们家小姐现在有事,没空,去不得。”他言辞简单,语气却又强硬命令道。
“我没事啊。”凉尘完全搞不懂他要干嘛,发声道。
燕九司乌黑的眸子微眯,闪过一丝波澜,却渗出了一丝寒意令凉尘后退了一步,他挑眉问道:“如何?你那么想去见威风堂堂的凌王殿下凯旋而归?”
这如寒冬凛冽的语气让凉尘小心肝颤了颤,不过她有点想笑,这家伙这是要吃醋了?这么做就是让她见不到燕凌霄嘛?竟然还有那么点小可爱。
凉尘“噗”了一声,忍笑道:“不想不想!长陶还不照王爷的意思去告诉娘亲!”她对低头站着的长陶吩咐道。
长陶在凉尘身边待了那么久了,也大概是知道了这是王爷不想让凉尘看见凌王故意找的借口,说明王爷还是很在乎小姐的,也是很乐意地就下去跑去禀告叶夫人去。
凉尘走到桌旁开始为他开壶沏茶,一边忍不住调侃他道:“哎哟,这怎么那么酸呐?”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腰间一紧,背贴上了坚硬,属于他特有的茶香萦绕着她整个人,甚至钻进鼻腔,渗入脑海。燕九司从后面抱着她,轻嗅了一下她的发丝,将她手中的杯与壶拿开,放回了桌上,然后抱起她。凉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们两便一起跌入了她平日一直打盹的小卧榻里,本来躺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现在躺了两个人还是有点显挤,燕九司方才伸手将她转了一圈,现在她面对着他,两人一起窝在榻里。
“你这是刚从宫里头出来么?”凉尘对上他的视线,一瞬间声音都柔了下来,问道。
“嗯,今日折腾了我一天,明日还要累,北边的派了太子来,看来近几日是不得空闲日子了。”燕九司的俊颜上染上了一层倦色。想想也是,他是唯一一位拥有参政的先皇一辈亲王,虽未被封摄政王,但是一手有政权 一手有军权,在朝中是个屹立不倒的巍峨巨峰。
所以他每天都要上朝,有时处理事物,若是事态紧急或特殊情况,作为燕无渊如此信任的一个人自然要留在皇宫助皇帝一臂之力。他操着整个王朝的心思,如今燕无渊新帝登基才不过两年,但是皇位仍不可轻言说是坐稳了,里面绕着千丝万缕不可一时说清的因素,那自然他这个做皇叔的还要操心。
“那你睡会吧,眼睛都熬红了。”凉尘看了眼他布着红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道。
“好,陪我。”他闭上眼睛,将她又搂紧几分,呢喃道。
凉尘枕在他的手臂上,这一天她连午觉都没睡一个,鬼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现在她也是眼睛酸痛,有些疲惫了,于是将身子调整到舒适的睡姿,也闭上了眼睛,回了一句:“嗯。”
不出几时,两人都纷纷坠入了梦乡,感受着来自来自彼此均匀的呼吸。
“阿凉……阿凉醒醒,香喷喷的早饭来啦。”
凉尘被耳边的呢喃扰醒,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她按耐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翻过身去伸手抱住身边的被子,嘟哝着:“再睡一会会~”带着软翘的尾音,难得赖床的她现在撒起了娇,还顺便将脚架到了被子上。
“好阿凉,我的胳膊都被你枕麻了。而且再不起来的话,今日去迎接容太子就要迟了,我可是会被皇上罚死的。”那好听的声音又传来。
凉尘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男人的声音?什么迎接太子?她不是在和那个谁打盹吗?
凉尘猛地睁开了眼,眼前那双乌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发着光,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她。她顺着往下看,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算了!这抱的哪里是被子,抱的是他的胸膛不说,脚架的也是他的身子。
凉尘“嗖”一下坐了起来,燕九司感觉到手上一轻,也坐起了身子,松了松已经麻痹的手臂。
她看着已经白昼的外面,又看了一眼屋内,身下早就已经不是狭小的卧榻了,她与燕九司一起躺在她的床上,睡在一个枕头上!盖着一条被子!
她几乎傻愣了,低头看去,所幸自己的衣裳还是昨天那一身,也就说明他们只是一起睡了一个晚上而已。她这才松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昨天……我睡了整整一夜?”
燕九司搂过她耳鬓厮磨一番,道:“是啊,晚膳都没吃,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好了,今日为了迎接容太**里有盛宴,所有大官贵族都要去,你去洗漱一下,一会我和你一起去。”
她并不抗拒他的亲昵,只是一股后知后觉的羞开始漫步了她的大脑,她掀开被子下床时脚步都是不稳的,摇摇晃晃喊道:“长陶,进来给我洗漱。”
“是,小姐。”长陶推开门,后面跟着长夕和几个端着水盆拿着衣物匆匆忙忙进来,一进来就跪下低头道:“给宣司王殿下请安,给大小姐请安。”
凉尘瞥了一眼身后,燕九司不紧不慢地穿好鞋子,下床走来,慵懒道:“免礼。”没有一丝尴尬与不适,难不成……整个宗政府都知道他在她这睡了一夜?!
“王爷,方才王爷的衣物有人送来了,请问王爷是……要奴婢们服侍,还是……”长陶有些胆怯地询问道,毕竟谁人不知名满燕皇的宣司王爷最不喜外人触碰,任何一人皆是如此,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对他近身,有破禁的,几乎……无一好下场。
燕九司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方盘,道:“本王自己来。”
“是。”
燕九司拿起放盘中的衣物,自若地走到屏风后面换起了衣服。凉尘不禁汗颜,她该怎么办?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万一换着换着他突然换好了出来可怎么办……算了,还是等他好了自己再换吧。
待他走出时,凉尘想,当真叫一个陌上人如玉,天地皆应为之失色,如此绝世之人,肤如白玉,颜若仙人,白蓝相见的衣袍令之看起来更加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又添几分潇洒与高雅。光那么看去,就让人觉得世间绝无再一他,不仅男子,连女子也自叹不如红了眼。他乌眸含笑,似带着桃花点点,让人倾倒。
凉尘只觉得脸发着烫,原来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一眼,便可让她心动。
她低下头,不再去看他,走到屏风后,让人服侍着开始更衣。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细节,今日她的衣服也是白配水蓝,一件软烟罗衣,上面看似为轻纱,实则十分保暖,里面是棉的温柔轻触,十分舒服。外面还加了一件水蓝色的披风,襄着细细的金边,越看,越像和燕九司是情侣装!
待她换好走出时,燕九司坐在桌前饮茶,抬眸看她的眼神怔了怔,转而莞尔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温言道:“阿凉,果然最好看。”
凉尘闪躲了眼神,耳根子又暗暗发烧,心中怒骂道:“你不知道你才是最好看的嘛!简直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不是人啊,我要是有你的脸都觉得不安全!别说了,世界第一好看就是你了!给你奥斯卡!给你金鹰!都拿走!”
“王爷,您的头发……”长陶拿着梳子不知所措。
燕九司浅浅一笑,坐到了凉尘的梳妆镜前,转头看向凉尘,挑眉道:“阿凉,给我束发。”
长陶一愣,脱口而出:“王爷,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她万万没想到,原来燕九司竟然不仅只让凉尘碰他,而且还可以让她为之束发,这可是只有夫妻间才做的事啊!虽然两人还有婚约,她也很看好凉尘与燕九司,但是规矩毕竟是规矩!宗政家的家规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女子要恪守己任,保守自身,不得做越阁之事。
“到时不就出阁到我王府了嘛?”燕九司轻笑反驳道。
凉尘一把拿过长陶手中的梳子,走到他身后,对长陶吩咐道:“你们先去准备早膳,拿到这院子里来。”免得他再说出一些不知羞的话。
“小……是。”看凉尘没有拒绝的意思,长陶也是无可奈何,本来想阻止也只能住了口,想着燕九司的话也没有错,两人是有婚约的,应该不碍事,也就下去开始准备早膳了。
凉尘开始帮燕九司梳着柔滑的三千青丝,他看着镜中认真的她,笑道:“今日……我们可是穿了情侣装?”
凉尘梳发的手猛地顿了一顿,有些诧异看向他,他一个古人,是如何懂得情侣装这东西的?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补充道:“那日你出来时,我在隔壁,听到你说的,就一直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凉尘的眼神暗了暗,原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他就不是现代人了,原来只是偶尔听她说到了而已。凉尘已经有些记不得是哪次出去了,但是还是解释道:“就是说一对爱人,穿着配对的衣服,看上去很般配。”
燕九司弯起嘴角,洋洋得意道:“是挺配的。”凉尘看向镜中,对上了他的眸子,低了低头嗔道:“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