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时候的记忆还存有些许的印象,却不如眼前看得更让人震撼。这便是大梁国最尊贵的地方,亦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天下。
恍若回到了熏风拂暖的塞北日子,他的半阙玉佩,霸道的语气,倨傲的神态,只以为他是骄傲,却不知那原来那就是真实的他,即将手握天下的皇太子,如今,已是大梁的国君,大梁的天子。
我侧目看上梁文敬,他亦含笑看我。
手被他牢牢握住,一路走来,我竟有些赧然。
他丝毫不以为意,似乎牵我的手进入皇宫,乃是天经地义。
不知为什么,似乎眼前通往天子宝殿的玉阶格外漫长。淡淡垂眸,逶迤的裙摆落在汉白玉阶上,隐约听得钗环碰撞的清脆声。
再抬眼,往上就是那威严的天子宝殿了。
周围侍卫林立,庄严肃穆。
及到殿上,才看见明黄大殿上天子宝座旁一盛装妇人。
未至细看,梁文敬已轻轻放开我的手,含笑道,“母后在此,为卿卿盛典操心。”
我心下一凉。
这太后便是郭莹秋的姑母,郭宜。当年,母亲荣宠在身,极少听母亲说起过这父皇在时的皇后。那皇后亦从不到母亲宫中。偶尔我因为想念皇兄去她的宫里,她亦神情冷淡。我曾经纳闷问过母亲,是不是皇后母妃不喜欢我。
母亲只淡淡笑笑,“皇后母后身体不好,你少去为妙。”
我只点点头,对母亲的话信以为真,因为皇后的房间确实经常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道。
皇兄见其母后不喜欢我,亦只是皱眉头,通常和皇后打声招呼便领我跑地好远。
现在想来,亦对当时状况有所明了。
心念电闪间,梁文敬已坐上那令天下侧目的龙椅。
底下人便跪倒一片,“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的呼声瞬时响彻宝殿。
我亦恭敬跪在那里。
梁文敬温厚的声音,“众卿平身。”
我缓缓起身,抬头,太后的眼神便似含了锋芒的针绵绵射来。
我心中一震。
已有十多年未见,此时的太后郭宜已不复有之前的年轻容颜。她原本岁数亦是和先皇相同,单从年龄上便已让宫中年轻的嫔妃比了下去。加上身体不好,日日服药,如今看上去虽然盛装在身,钗凤满头,亦掩盖不了起倦容。总归是太后,凤仪犹在,只是神情冷漠。
我却从她微睁的凤目里看出她格外的惊讶和谨慎。
我微垂眸,和梁文敬的众多嫔妃恭慎站在那里。
只听太后淡淡开口,“莹秋,坐在这里来。”
眼角余光瞥见郭莹秋从我身后走出,款款走向梁文敬右手侧的凤椅上。
“众卿,今日是吉日,先皇义女,朕的皇妹沈卿卿今日入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臣们的贺喜声音响彻宝殿。
少顷,听得太监尖细的声音,“大典开始——”
我此前早已知会梁文敬,先皇刚逝,大典从简。
梁文敬亦是同意。
按照礼官的吩咐,繁琐的跪下磕头后,我便成了真正的大梁国的长公主。
看着皇上左边的皇太后郭宜,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离开我。
我不知道那目光里到底有什么,但是,绝对不是友善的东西。
我按下心底的思绪,只在礼成后,来到太后面前,恭敬跪下行拜大礼,“卿卿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许久未闻太后声音,我诧异稍稍抬头。
她鼻子里轻微哼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冷漠道,“皇儿平身。”
我依言起身。
她盯着我的脸庞,片刻,淡漠道,“既已入宫,自然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习宫中礼仪,弃民间陋习,不要将宫外的陋习带与宫中,免得坏了宫中的规矩…….”
我心下凛然,这郭宜,表面上是在训教,实际上句句皆是在嘲笑我的民间身份。
听完我越发恭敬,跪下欢喜道,“谢母后教导。”
太后些微一愣,随即道,“本宫乏了,回宫。”
自始至终,梁文敬并无任何话语,皇后郭莹秋看看太后,欲起身相送。
她看看梁文敬,面无表情,只好起身跪拜,“恭送母后”。随即讪讪坐下,其他嫔妃亦是如此。
白日的册封典礼完毕,又是宗庙的拜祭。
梁文敬倒是不见乏。
皇后及嫔妃还有十多年不曾见过的王爷梁文康,及其他比我小的几位我叫不上名字的皇子公主,却没见到常贵妃的儿子梁文宣。
昔日我在宫的时候,只有梁文敬、梁文康和梁文宣。
十多年未见,他们亦是大梁的王爷,翩翩公子。
第一次见我,有些年老的宫人亦是吃了一惊。我想,或许印象里我和我的母亲有些相像的缘故。
既是先皇遗诏,按照典礼,我亦是大梁的长公主,他们亦上前,恭敬拜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