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息里,乌洛的“惩罚”渐渐从我的额头往下,沿着眉毛、眼睛、鼻子,直到他滚烫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我身子一颤,“王爷——”一声嘤咛还未出口,乌洛早已箍紧我的身子。
近在咫尺处,乌洛褐色的瞳眸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乌洛亦静静凝视着我。双眸相对间,这一刻,惟愿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许久,乌洛抬手悄悄擦拭一下我的腮边。
我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再也忍不住,一下伏在乌洛的肩头,哽咽道,“你不是百战百胜吗?怎么会受伤?这么长时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一连串的疑问问完后,才觉得所有自分别后积聚在心底的感受才得以发泄完毕,心里似乎也才轻松了一些。
我的泪不停歇地流着,任其肆无忌惮地打湿了乌洛肩头的单衣,而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是想要乌洛明白此刻我的心境……
内室里悄无声息,只有淡淡的沉香气息,如三月春风般,熏得人直要陶醉。除了我的啜泣声,便就是耳边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和后背温暖的掌心轻轻抚摸过、偶尔轻轻拍拍的踏实感。
良久,耳边传来乌洛低低的声音,“此番,是本王欠你……庙堂之高,终归是不及江湖之远……等大局已定,本王便带你离开王府,余生游遍大河山川……”
……
原以为平定高昌至少需要一到两年,大梁与柔然亦并没有按照盟约在六月开战,而是占据天时地利,便在一切准备就绪之际,提前几个月攻打高昌,以便尽快结束战争。
出人意料地是,从开战到攻下高昌全部城池,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高昌全部大约有上百座城池,其中,三分之一的城池皆是临阵倒戈,大梁、柔然大军刚逼近城头之际,城头便扬起白旗。而大梁和柔然的精锐之师在高昌所向披靡,大大小小的城池逐一拿下,并未有先前想象的残酷与伤亡。
由此更是显示此番高昌灭亡乃是顺应天意。
高昌新王见大势已去,便率领残部弃城西去,深入西域,以图东山再起。
所谓“擒贼先擒王”,为免除后患,防止高昌东山再起,大梁与柔然各派出骑兵三千人西去追赶高昌新王,其他人则凯旋归还。
大梁并未爽约,攻下高昌王宫之后,便与乌洛按原盟约,商定以天山、阴山为界,天山及阴山以北即大漠以南划归柔然疆域;天山、阴山以南则置于大梁版图之内。如此一来,此番战争便是大梁西扩领土千里,柔然则是夺回失而复得的疆土,而高昌,就此从版图上消失。
乌洛的伤便是在回柔然途中遭到偷袭所致。
彼时深夜,乌洛正在帐中看折子。如常般侍卫会为其端上茶盏。这次,却是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乌洛正看折子出神,思虑沉沉之际,并未觉察出有何异常。
待到近身之处,眼睛余光所至,那侍卫不足丈许,竟是稍停一下,手中茶盏一甩,抽出长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乌洛迎面劈来。
换作旁人,这一剑必是得手,而乌洛常年习武,耳力及反应超乎常人,之前虽是毫无防备,当下还是敏捷侧身躲过一剑。而背后是宽大厚重的红檀木椅,身子倾斜之际,剑梢划过乌洛的腹部,落在木椅背上,巨大的力量将木椅一劈两半。
帐内的异响惊动了守夜的侍卫,随之大帐被掀开,一声“有刺客”,守夜侍卫们进得帐内擒拿刺客。方才刺客一剑落空,已是绝望,拔剑直逼乌洛。乌洛冷笑一声,徒手迎战。
那刺客见大势已去,遂抽回剑自刎。
那刺客暗里杀死守夜侍卫,随即混作守夜侍卫,借端茶功夫进入乌洛大帐。
随即,所有守夜侍卫被囚禁,严刑拷问之下,终于有人供认一个侍卫的远房亲戚在战争中被救起,想跟着随行大军回柔然。侍卫的远房亲戚又重金贿赂了侍卫队首领。有了侍卫的引荐,加上重金贿赂,顺利进入侍卫队伍的伙房担水,却未曾想到竟是来行刺乌洛的。
作为警戒,侍卫首领和那名侍卫被处以极刑,但刺客身份却无从查找。
但刺客并非等闲之辈,那一剑的剑锋还是在乌洛腹部斜划近尺长的伤口,最深处两指。
幸亏剑上无毒,随军御医慌忙为乌洛包扎。
时已快到鄂尔浑城,乌洛受伤必会影响士气,乌洛下令严密封锁消息。
那一剑虽是不致命,却也不轻,直到快进鄂尔浑城之时,乌洛才得以骑上马。
……
“本王从未想过你会在城头之上迎接本王,”耳边传来乌洛温和的声音,身子又亦被紧紧拥住,“本王一直在想,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
我广袖悄悄拭一下脸庞,仰脸笑道,“你见我可有什么变化?”
乌洛深深看我,粗砺的指腹摩挲过我的眉眼,眼底瞬间涌上浓浓的暖意,“唔……本王见你在城墙的时候,倒真应了那句话:衣袂翩翩,宛若仙人……”
听着乌洛文绉绉的话,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
霍太医与何太医妙手回春,乌洛在途中包扎过却没有清理彻底的伤口在两人的悉心照料下,外敷内服,很快好了起来。
不出十日,外面已结痂。
待霍太医为乌洛仔细检查过,这才欣慰道,“王爷神勇过人,身体底子厚,这伤好得也利索。再过些日子,王爷舞刀弄剑,当是不成问题。”
乌洛坐在榻上,深以为然,“此番多亏了霍太医,本王早些年游历大梁,对中原医术深感佩服。霍太医不愧为‘神医’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