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紧,急步迈进里屋。
空旷的屋子里,虽然整洁,却没有几样像样的家什。灵儿蜷缩在墙角的大床上,围着一床被子,睁着惊恐的大眼看着我。
我急忙上前,“灵儿,灵儿,是姐姐。”
灵儿睁大眼睛看了我好一会,才敢相信,“姐姐,真的是你吗?不是在做梦?”灵儿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眼泪顿时下来了,颤声道,“灵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
灵儿紧紧抱住我,“姐姐,你,你怎么来了?”突然松开手,捂住嘴巴,惊道,“是,是王成宇让你来的?”
“不是。姑姑一直想你,你这很久不回去,我才来看看。灵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住在这里?”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一间大房子,只有灵儿一个人,显得相当诡异。
“姐姐,我,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呢。我一个人,好害怕。”灵儿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我大哭起来。
我抱着灵儿,忽觉肚子前有异,低头,灵儿的肚子格外大。
“灵儿,你?”我惊呼出声。
灵儿只一个劲抱着我,全然听不到我的惊叫。
好容易等灵儿平静下来,她吃力地坐下。
见我盯她的肚子,神色一片黯然。
“灵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都有了王成宇的骨血,他怎能这般待你?”
灵儿抬头看我,眼里一片哀怨,透着深深的恐惧,“姐姐,要不是有孩子,他岂能让我活到现在。”
我大惊失色,“这到底怎么回事?”
灵儿低头坐在那不语。
我摇着灵儿的胳膊,难以置信,“难不成,李媒婆的话是真的?”
灵儿浑身一颤,缓缓抬头看我,使劲咬着下唇,“姐姐,你知道了?”
天哪,这话从灵儿口中说出来,直让我感觉天动地摇。
我起身离开那大床,站在空旷的屋里,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缓过劲, “这孩子难道不是王成宇的?”
灵儿头偏向一侧,似不愿提起,“是他的。”
我听出了灵儿话里的“他”的意思,“这么说,是周……”
“姐姐!”灵儿扑到我跟前,惊恐地看看窗外,急急让我噤声。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这孩子已有六个月了?”
我大吃一惊,灵儿成亲才不到半年。
许久叹口气,小声道,“是他害了你?”
灵儿颓然坐下,“姐姐,是我,自愿的。”后面的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可真是糊涂!”
灵儿不语,只是茫然看着窗外。
顿时以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有了清晰的答案。照王成宇的性格,三日省亲之所以能装下去,虽心有不甘,亦要顾全面子,不愿成为别人的笑柄。
许久,我才回过神,扶起灵儿,“你知道姑姑姑父多担心你。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却不知有这大事。灵儿,你……”
“姐姐,你不知道,先前是我对他不住;他休我也好。可是他自从洞房后,发现我不是……就天天折磨我。动辄对我冷眼相对,拳脚相加……要不是有了孩子,我怕都活不到今天。”灵儿泣不成声。
灵儿发现自己有身孕后,买通了前来搭脉的郎中,瞒下自己早已有身孕,只道身孕是在成亲后有的。这才从王成宇手里捡回一条命。
灵儿胳膊上腿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我勃然大怒,“那王成宇,看不出一表人才,真以为是谦谦君子,居然如此下得了手。”
灵儿边抽泣边给我讲了嫁到王家的事情。王成宇,新婚之夜发现灵儿不是初次,登时大怒,一掌掴倒灵儿,逼问灵儿。灵儿只道不知。王成宇,为泄心头怨怒,天天晚上对灵儿折磨,甚至带一个青楼女子到家当灵儿的面鬼混。灵儿不堪受辱,一心求死,却发现有了身孕。那王成宇才改变些,把灵儿迁到此地。
听到灵儿的泣诉,我简直要立即想揪来那个禽兽王成宇质问。
灵儿给我跪下,“姐姐,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这孩子命硬。我几次磕倒跌倒都没有伤到。”
我深吸一口气,搀起灵儿,安慰道,“灵儿,你要好好活着。姐姐一定让你出去。”
走出王家,只觉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
太阳西下,韦伯母在大门口走来走去的,看我回来,惊喜道,“可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吧。”
我进屋,看到韦伯母殷殷的眼神,含笑道,“灵儿还好。只是有了身孕,不便于回来。姑爷呢,生意往来。也是忙得很。”
听到灵儿有了身孕,老两口又惊又喜。韦伯母干脆跑到院子里,对着南方磕起了头,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我心下苦笑,借口累了回到房间。
韦伯母烧了一锅开水让我洗洗。
我来到厢房,泡进木桶,想起白天灵儿的哭诉,心里一阵难受。一切皆是灵儿错在先,灵儿,你怎么如此糊涂?我深深叹口气。周兴,怎可这般无赖,明知不能娶灵儿,却要了灵儿的初次,这不等于要了灵儿的命吗?那王成宇必不会轻易放过灵儿,何况现在有了他的骨肉。灵儿几乎形容枯槁,再不出来,怕真性命难保。唉,怎么能救出灵儿?
我无聊地往身上撩点水,只觉又累又乏,做了一天的马车,浑身酸痛难忍。不知不觉在木桶中迷糊起来。
朦胧中,似乎有人用手轻轻撩起木桶中的水,往我身上洒去。水洒在身上,痒痒的。只有灵儿以前乘我不注意这样过。我费力地抬起眼皮,“别闹,灵儿。”
突然一惊,灵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睁眼一看,黄昏模糊的光线里,厢房水汽氤氲,眼前确实站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长身而立。
“啊!”我登时手脚无措,双手捂住嘴巴,几乎要惊叫出来。
前后不过几步距离,自己又身无寸屡。慌忙中我拽过捅边的衣服遮在胸前,勃然大怒,“你,你是何人!居然敢私闯民宅,不知羞耻。”
岂料对面的人不慌不忙,似笑非笑,“不认识我了?”
我定睛一看,居然又是他。
我余怒未消,只觉脸上热辣辣的,又怕声音惊动韦伯两口,压低声音,怒道,“男女有别,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快点。”
“这些日子一直不见你,只好来此找你。”他背过身,轻咳一声,笑道,“刚才我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我心里暗骂一声,这么近,还装什么也没看到。我一咬牙,抓起衣服在水里裹上,从水里出来。出来才发现,湿衣服在身上,更是曲线毕露,我又抓了件干的披在外面。
他只闲闲一笑,“晚上到外面走走。我在河边等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压低声音怒斥,“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
“那好,我出去。”说着他走到门边,伸手要拉门栓。
“站住。”我抢先一步到门边,拉开门栓看看外面,外面静悄悄的,韦伯两口不知去向。
“他们的豆腐已经被我买了,现在正在路上。”身后传来他淡淡的声音。
我回转头,冷冷道,“你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经过我的身边,他停住,微微一笑,“今晚,河边,我等你。”
我装作没有听见,径直走向房间,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否则,我还会在这出现。”
我浑身一颤,热血顿时冲上头顶,转头盯住他,“你是什么人!如此放肆!”
“如果你不来,你会后悔,你的妹妹…..”话未说完便扬长而去。
“灵儿!”我一惊,等回过神,哪还有他的影子。
韦伯回来的时候天已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