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15300000115

二十四(4)

火车走了两天,直到了南地的中转站,方才稍停了几分钟。沈蔷薇害喜害的厉害,这一程虽不颠簸,那哐当哐当的声音却是没完美了,搅得她头昏欲裂,一路都在反酸水。

好在有廖夫人精心照顾着,只是她忧心忡忡,丝毫没有食欲,不过才两天,已经是瘦的可怜。早上的时候勉强睡了片刻,这一会儿听着嘈杂的人声,便睁眼朝外望了望,眼瞧着站内人潮涌动,过眼都是黑压压的人。

叫卖声混杂着说笑声,此起彼伏的,只是喧闹的厉害。她看见有报童在扯着嗓子卖报,只是人声嘈杂,她隐约听见是关于战况的,心中五味杂陈着,就起身推开了包厢的门,对着门口的听差说:“你去买份报纸来。”

那听差犹豫了一瞬,说:“小姐,火车马上就要开了,现在去买来不及了,不如等到了地方再看吧。”

沈蔷薇哪里知道时间,听他这样说,也不疑心,就关上了包厢的门。她想着这一程恐怕还要走上十多天,心中不免烦闷,又想着这期间什么消息也不能知道,更是郁结。

这样胡乱想了一会儿,见火车又重新开起来,隔着毛玻璃去看,乌泱泱的人影逐渐散了,几个卖吃食的小贩也安静下来,只有报童在扯着嗓子喊着,“号外,号外,十九省巡阅使苏徽意通电全国,与扶桑势不两立!号外,号外……”

那风卷着报纸呼啦啦的,报童缩了缩身子,火车逐渐开远了,隐隐的,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几个人。

沈蔷薇只觉得鼻子发酸,眼前氤氲一片,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脸颊湿漉漉的。窗外像是起风了,连两旁的树都在微微晃着,只是火车开的很快,一晃眼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想起那时候听到他下落不明的消息,总以为不是真的,可日子太久,连她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那一种烈火烹油的焦灼感让她的胸口满满当当的,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一般。

她怔怔的坐在那,看着火车渐行渐远,直觉里像是再也回不去似的,她起身朝外走,才开了包厢,就见乔云桦站在门口,像是被吓到般,在原地发着怔。

缓了缓,才说:“这是怎么了?”

沈蔷薇擦了擦眼泪,直视着他的目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乔云桦目光一黯,却是默不作声的回身将包厢的门关好,才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蔷薇看他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更是郁结,干脆反唇相讥,“乔少爷真是好演技!说谎都说的滴水不漏!我问你,七少他回金陵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太过激动,说过这一句,只觉得头昏目眩。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卧铺,手指微微抖着,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只能虚弱的站在那。

乔云桦仿若猛的受了一击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窗外不知几时电闪雷鸣着,打的毛玻璃上全是细密的雨丝,这会儿又突然起了风,清晰的响在耳畔,混杂着雨声,只是呜咽着没完没了。

这包厢的阳光像是在瞬间被抽走了,暗沉沉的,而两个人静止似的站着,周遭的一切仿若都死去了,只有她微微喘息的声音。

乔云桦抬眼看着她,窗子外透进微薄的光照在她雪白的面颊上,苍白的像是覆了层霜,那唇角也是惨白的,他望着她,眸子又深又暗,窗外的雨越来越浓,她的双眼熠熠闪着光,只是这样直直看着他,无端的让人害怕。

他忽然想开口说些什么,他从来都是巧言善辩的,在这之前他不止一万次的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光看着她的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

时间好似静止了,耳畔只有无尽的风雨,火车一直在雨幕中前行,南地在渐行渐远,他从来都没有觉得火车开动的声音是这样的悦耳动听。

远山那一头青山翠翠,北边的景色仿若一点一点在映入眼帘,他忽而笑了笑,淡淡说:“我告诉你又怎样?你以为会有什么改变么?你以为苏笙白会任由你留在他身边么?”

沈蔷薇不妨他会露出这副面孔,竟也勾唇笑了笑,“我倒是忘了,如果不是乔少爷,我就死在了苏笙白手里,我要谢谢你救了我。”

她眸光一冷,“等下一站我就下车,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乔云桦原本沉默着,可她这句话无疑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她的双肩,目光直直撞进她的瞳孔中,冷声说:“沈蔷薇,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已经十分虚弱,此刻被他用力抓着,身子在摇摇欲坠着,又脆弱的像是一触即散的烟,可声音却还是倔强的,“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她恨透了这种欺骗,几乎本能的挣脱起来,可他的手掌温厚有力,此刻紧紧的抓着她的双肩,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却更加发了狠,心中的委屈在这一瞬迸发出来,她拼命挣脱着,只感觉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像是紧紧缠绕在身上的藤蔓,一丝一毫也挣脱不得。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乔云桦,你这个小人!”

他紧紧的抱住她,只是听着她竭力的喊叫,那些字眼深切的刺入心头,仿若摧枯拉朽似的,把一切的理智都燃尽了,他也像是发了狂,“我告诉你,我就是要你!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沈蔷薇听到这一句,只觉得力气在枯竭,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这辈子他都走不出这个人的掌控!雨丝在耳畔噼噼啪啪着,她只觉得筋疲力尽,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忍不住作呕起来。

乔云桦这才放开了她,她的身子便直直的倒在地上去,身子撞在冰冷的地上,倒也不觉得疼,她下意识的护住肚子,眼前是天旋地转的,她觉得自己像是坐在船上,随着水波在轻轻荡着。

抬头去看,雨丝已经将窗子彻底打湿,远处的景物像是西洋的抽象画,浓墨重彩似的,又像是淡淡勾勒的几笔,影影绰绰的。

她一动也不动,仿若被抽了魂一般。乔云桦上前来,见她面颊惨白的近乎透明,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像星辰,而周遭的事物都暗淡极了,让他不忍去看。

他寂静无声的守在一旁,好几次嘴角微微动着,却都是欲言又止。火车一直在朝前走着,像是不会停下来一样,那咣当咣当的声音,听着只让人绝望。

她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来,却不妨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触上脸颊,他的声音近乎低的听不见,“跟着我,就让你这么委屈么?”

他说罢,自嘲的笑了笑,“我这辈子就爱上了一个人,可这个人却不爱我,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悲?”

沈蔷薇想起从前有那么多次他似真似假的跟自己告白,她从来没有哪次相信过。他是个多纨绔多轻佻的男子,怎么会对一个人深情呢?

她甚至在他刻意讨好的时候,怀疑过他是别有目的,可当他一次次施以援手,她忽然就不确定了,她从来都是笃定的,可到了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抬眼去看他,正撞进他幽深的眸子中,他的眉骨偏高,以至于清秀的面庞上又透出几分英挺的磊落来,不笑的时候眉宇间藏着淡漠疏离,像是冰雪天地里走出的人。

可一旦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勾出的弧度带着迷人的魅力,可也透着那股子轻佻的痞气,他是这样的人。

此刻静静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底乌青一片,竟然丝毫也寻不出旧日走马章台贵公子的模样,而那一股轻佻的痞气也自眉宇间褪去,余下的只有一种深沉的,像是无边暗夜的气势。

那样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为她擦掉眼泪,却不妨手掌被她突然抓住,她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发泄所有恨意似的,用力咬住他的手掌,这一刻像是发了狠,只管使出浑身的力气。

乔云桦微微皱着眉,他狠狠咬着牙关,疼的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没有挣,只是静静看着她,眸子中竟然透出极畅快的神色来,仿若手上越是疼,心中就越是满。

他忍不住轻声笑起来,却也分不清这一刻是在开心什么,只是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坦的话,我不介意把两只手都给你。”

他说的轻轻松松,却还是轻轻的抽了口气,打趣她,“你是属狗的么?”

沈蔷薇力竭的闭上眼,眼泪缓缓落在他的手掌上,那里已经血红一片,她的声音轻的让人听不真切,“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她想着自己一步步走的何其艰难,只是身边的人除了阴谋诡计,没什么是真的。本以为可以一直待在苏徽意身边,本以为可以一直幸福着,可到头来才发现,她的人生本就是支离破碎的,根本就不配拥有。

窗外的风像是嘶嚎,一声声哽咽似的在耳畔回荡,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死了,只剩下一副失魂落魄的驱壳。

同类推荐
  • 生孩子是个技术活儿

    生孩子是个技术活儿

    那是最湿冷阴暗的岁月,国破山河犹在,城春草木更深,她,一代天骄,戏台妖姬,从池沼爬上云端又狠狠跌落,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最爱护的人拖累,被最应该仇视的人疼惜,被最该没什么交集的人守护,被最不齿的人拉回人世间,最窘困时无人识得她是哪个,最风光时天下皆让她三分,最落魄时普天之大无处栖身,然,那又如何?!
  • 追冷

    追冷

    空间,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时间:周而复始,无终无始;阴阳动静,此消彼长。洪门帮会老大之子白泽,固执冲动,自命不凡。追查一起离奇浮尸案件,误打误撞成为与世隔绝小岛上的‘神人’。村长之女莫月红尘初醒,与其不期而遇。宁正而毙,弗狗而全。物质运动有规律可寻,还是存在神迹?矿洞浮尸,诡谲的实验,神的预测,玉璜命案······他们一步一步深陷上天编制的蝴蝶效应。
  • 宋锦世家

    宋锦世家

    民国1946年,战火纷飞。有这样一群女人,她们身处朱楼,掩在深闺。她们是大宅子里的太太,小姐,抑或是丫鬟。年轻,貌美,畏惧,不安和憧憬。她们历经命运的不公,几番沉浮颠沛,演绎惊心动魄的传奇。为飞上枝头不折手段,也为挚爱孑然寂寂。自负,勇敢,改变,忍受和守望。一场场的算计和阴谋,永无止尽的嫉妒和不甘。当尘埃落定,蓦然回首,故土重归,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
  • 花梨匣

    花梨匣

    雕梁画栋的宅院,怎奈时刻笼罩着愁云哀雾。大宅之中,母慈子孝,只是其乐融融的假象。兄友弟恭,却是杀机四伏的暗潮。当卑微的她遇到温和的他,情不知所起的错觉。钟雨,他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决绝的人,只要达到心中目的,哪怕是至亲至爱也可以舍弃;他似乎,又是这个世上最深情不负的人,心中誓言和心上之人,一生一世的念着,一刻也不愿忘记。他是冷血的阴寒月光,亦是温柔的璀璨暖阳;薄情是他,柔情亦是他。无声的厮杀,他一心想要赢下这场战役,他坚信自己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因为像他这样一个无情的人,百战不殆;然而,像他这样一个深情的人,一击即溃。
  • 双飞雪

    双飞雪

    他说:“上一世,邱影声不能带着绿儿一起去天堂,所以即使邱影声这一世不再为人,我也要拼尽全力为这一世的段美夕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天堂的人。”为了这一句心中的承诺,邱影声放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守护在段美夕的身边,即使化作孤魂野鬼也永不后悔。他说:“就算我邱若愚变成通敌卖国的汉奸我也始终忠于你一个人,就算你一辈子痴傻,我的心,永远只忠于你一个人。”也许是前世的邱若愚害的叶雪痕痴傻一生,所以今世的段夜寒注定要为蓝雪心痛,隐忍。蓝雪与段美夕,她们是亲密无间的挚友,她们感谢上天给予她们的友谊跟缘分。却怎知,她们之间的渊源,各自的感情,各自的故事,早已在前世就已经注定。这是一个关于两个被爱守护的女孩子的故事,一个关于跨越两世的刻骨铭心的故事,一个关于为爱义无返顾舍生忘死的故事。
热门推荐
  • 鸿铭志

    鸿铭志

    心中无牵挂,死又何妨。鸿铭界中弱肉强食,也阻碍不了梦想,男儿志在四方,山海一路,铤而走险一趟,不负年华。
  • 宠妃倾皇城

    宠妃倾皇城

    她是现代所有女性膜拜的对象,拥有倾国倾城容貌和聪慧头脑,却因为替前世报满门抄斩的仇,卷入后宫争斗之中……并在皇宫尔虞我诈的生活,既要应付宫中女人的奸诈小动作,又要利用自己心爱的人,进行一场深谋远虑复仇计划。无权不理朝政之事的冷漠皇上,看似糊涂却是最聪明的,无形中默默掌握权利。她们的爱情就是在明争暗斗的生活,日益增进!!!也有可能在明争暗斗中,日益变淡……
  • 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

    小师弟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时常爆出惊人之语,初来山门的时候,师傅问他要修什么道?他说要修天道,气的师傅随手甩给他一本长春功……
  • 苏柳三千云忆相依

    苏柳三千云忆相依

    她苏柳墨,在第一眼看见张家公子的时候便小鹿乱撞,再了解她的身世后更是心疼爱慕不已,可惜这茶馆里说相声的张家公子不知她苏柳墨的那份心,一句“桃叶儿尖上尖”更是吸引千万柳花,在这红桥城是问谁没听过他那探清水河,又有谁不想和他落平川呢……
  • 我当创世神的那些年

    我当创世神的那些年

    (万界流,非创世流,第三人称,非第一人称)我从凡间来,更到凡间去。不拘名利场,却在红尘中。血染刀剑未沾衣,滚尘扑面不留痕。仙佛神圣难敌手,移星易宿谈笑间。英雄美人帝王将相,却难免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怪力乱神魑魅魍魉,也不过蝇营狗苟小肚鸡肠。呜呼!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 青丝劫

    青丝劫

    *本书已经签约,外站编辑不要再麻烦留言了*人间战乱突起,民不聊生,流民四散。身处战乱中的人却不知这动荡的世间正是仙人们角逐的棋盘。邪魔昌盛,而正道式微,修真界的浩劫引动世间灾难。在灾难的夹缝中,被这灾难肇事者养大的孤儿莫名其妙的卷入其中,成长,历练,修得真我,方知宿命不可违……
  • 我的美女俏房东

    我的美女俏房东

    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林云机缘巧合之下被魔神加利附体,从此走上了一般人所不同的修仙之路。
  • 仙台云雨

    仙台云雨

    ps:新书《唐朝三世祖》修真者,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性格倔强的俊美少年,获得逍遥令,人生自此不凡。登仙台,探仙道,入仙界。强者,他比他们更强,智者,他比他们更聪明,当他完成在仙界的崛起,是否还记得最初的约定?
  • 投胎投到了情敌家

    投胎投到了情敌家

    都说猫有九条命,阿楚是一个活了七世的猫妖,正当她解决了这一世的纷纷扰扰安心投胎下一世时,一睁眼,看着这熟悉的屋顶,再看看旁边长满胡子的脸,天哪,这不是上一世天天喊着生女儿无用的苏将军吗,正当她还在疑惑自己的第八世怎么与之前是同一世界时,一转头看见那男人吓到恨不得闷死自己,妈呀,投胎投到了情敌家里,谁能有自己这样的倒霉运气。
  • 大咖影后的锦鲤日记

    大咖影后的锦鲤日记

    姚惜宇,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学生,在外寻找工作是被星探看中!在经纪人一手提拔下,变得小有名气。随之,好运连连,名气一路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