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虞君急速来到蓝府门外接人,见到几为青年男女,男子风度翩翩,雄姿英发;女子眉目如画,花容月貌。其怀中孩提粉雕玉琢,天真无邪。垂髫稚子,落落大方,浩然正气。
可当她定睛一看,眼前几人竟皆染了片片风霜。
见此夏虞君重重吸了口气。
“鸿胪寺卿,我等为庆寿而来,本该于太上皇帝寿诞前到京的。”赤炎年须上前揖手道。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顿了顿才道:“然,途中多变,耽搁了。今闻义王府大喜,官家也在。故特来此,其一为向皇帝陛下请罪,其二为义王府贺喜。望鸿胪寺卿代为通传。”
“诸君有恙否?”夏虞君拱手问道。
“谢过鸿胪寺卿关怀,幸无关大体。”赤炎年须笑道。
“诸君请随下官来。”夏虞君道,语毕侧身伸出右手示意方向,再道:“请。”
“鸿胪寺卿先行。”赤炎年须颔首,左手示意道。
夏虞君携一行人来到正厅,于二人面前站定。
“陛下,五首到。”夏虞君躬身道,随后站到一旁。
“属臣赤炎年须、赤水葛天、四季俞壬、凤承安、孤鹜弘济,携妻子拜见皇帝陛下,拜见皇后殿下。”赤炎年须一行人稽首道。
随后几人又转身向诸祖稽首再拜道:“拜见太上皇帝,拜见太上皇后,拜见诸祖。”
墨圣德看向眼前看似神清气爽实则精疲力竭的大人小孩叹气道:“平身,赐座,传膳。”
“谢太上皇帝。”一行人道谢后起身。
“诺。”夏虞君拱手道,随后她挥手令人添加席位及摆膳。
待一行人入席后,凤承安起身向蓝旭霁揖礼道:“义王爷,小郡主的礼物……”
看他疲乏不堪却强打精神的模样,蓝旭霁不得不打断他的话:“诸君饥乏,膳后再行他事吧。”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凤承安动容道。
“他们先吃着,我们继续,朕与皇后先来吧。”墨皇笑道。
他沉吟片刻后再郑重其事道:“蓝氏幺女,百年初诞,国祚方熙。朕请诸祖与臣民为证,今赐其以国为字,以国为封,乃公主,尊殿下,守清州,食邑万户。玉自山中来,得天地之精华,集万物之精气,不浮不沉。清白为人,清楚为事,清风高节,独清独醒。人心非清,则万宗浮华。朕愿小玉清永保拳拳赤子心。”
墨后眉眼染上笑意道:“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小玉清小字便唤连珠吧。以后她便是玉清公主,连珠郡主了。”
闻言,蓝义天夫妻二人怀抱蓝玉清携蓝氏(除了蓝景修夫妻外)全族稽首曰:“蓝氏满门谢主赐女字,圣皇之下,百业兴隆,百家安康。蓝氏女玉清连珠不敢负浩浩皇恩。”
墨皇墨后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墨皇道:“义王祖,快快请起,小辈受不得,受不得。”
蓝义天夫妻携众起身,道:“谢陛下,谢殿下。”
玉清众人高声呼拜道:“臣等拜见公主殿下。”
墨皇笑道:“起身吧。”
玉清众人道:“谢陛下。”
诸客起身高声再道:“请玉清公主安。”
墨后抬手道:“都坐吧。”
诸客曰:“谢墨后。”
而后诸客方才就坐,一时间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待蓝氏一族坐定后,右扶风匡少逸笑道:“陛下珠玉在前,臣等瓦石难当。”
随即他挠挠头对墨皇道:“陛下只适合扫尾殿后,不能冲锋陷阵,这是要臣等阵亡啊!
匡少逸话音一落,诸客哈哈大笑……
“陛下,殿下,诸祖,诸王,臣提议公主即刻抓阄吧。” 左冯翊匡子敬道,
随即他又对玉清诸臣道:“等什么呢,速速将礼物拿上来,都送完了好抓阄,自觉些,公主乏了要休憩。”
随后他又狗腿地对墨皇道:“陛下,臣所言有理吧?”
“旁门左道的狗腿子,我等何处不自觉了,不是在等陛下训示吗?你惯会讨巧,哪有你兄长半点风骨?”光禄寺卿姬康裕怒怼道。
“你管我什么旁门左道?讨到正点上方为正道。”匡子敬回怼道,
随即他又笑眯眯对墨皇道:“是吧,陛下?”
“话粗理不粗。”墨皇看着眼前几位活宝,无奈道。
“匡子敬,你先来。”姬康裕道。
“我先来便我先来。你亦不曾有你兄弟半丝慷慨!”匡子敬回怼完后便拿出一紫檀木礼盒轻置于案几上。
“是何圣物?”姬康裕不屑问道。
“太乙拂尘。”匡子敬骄傲回道。
“太乙拂尘?”钱来国钱国公钱禾民不可思议。
“天道圣人的太乙拂尘?”令丘国尚书左丞潘丛大吃一惊。
诸客黯然,没想到玉清一区区臣子……
“与卿何干?大惊小怪!”匡子敬与姬康裕扭头异口同声道。
“唉!我算是看穿了,诸位确非小器,而是真真没什么好物件。我们也不招眼了。传言道: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莫要介绍了,直接放到案几上。如此一来也省了诸位的时间,不会惊了诸位的耳朵。抓紧抓阄吧。”蓝景书叹道。
“也是,小景叔说得在理。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诸位送些婴孩赏玩之物吧。”墨玄用附和道。
只见他舞象之年,一袭青衣,雍容闲雅。却偏偏生得一双桃花眼,一张狐狸面,给人以魅惑众生之感。令人不敢直视,唯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此少年为谁?乃墨皇次子玄王也。
墨宣卿显然不赞同,道:“二哥说得不对,我的东西孰若敢抢,定叫他有来无回。故而,诸位不必在意,该送便送。”
随即他扭头对蓝幺道:“你说呢,蓝连珠?”
蓝幺眼皮一抬,自熟睡中睁眼,淡淡一瞥,水晶似的眼珠子骨碌碌的,随即她举起胖乎乎的双手,要抱。
墨宣卿见此,冁然而笑,疾步到第八青云身边接过蓝幺抱在怀中,眼眸扫向诸客,云淡风轻道:“蓝连珠亦是赞同的!”
此时诸客心中极其复杂,年轻几辈的墨氏,他们最怕的并非反复无常的墨皇,亦非心怀天下的太子,更非神鬼莫测的玄王,而是勤兵黔武,选兵秣马而幼学之年的天策小神将,宣王。
宣王,又一尊玉清杀神!说到杀神,诸客便想到另一尊玉清大杀神,那位素有“人间幽冥王”之称且极其护短,一言不合便开架,向来奉行君子动手不动口,谁动口谁龟孙子的言王郎言壤!其至理名言:吾之物,擅取者死。
吴铭峻茂左手捶捶头后猛然抬眸,哦,想起来了!
他心中自言自语:难怪如此相像,听母亲说过,这位令同龄人仰慕的天策小神将乃于人间幽冥王跟前养大的,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那位忘恩负义的父亲和那位有称霸天下之野心的庶兄长,怕是不能如愿了。元母亦能安心了!有朝一日,他定会为圣祖母和元母雪恨。
半个时辰后,赤炎年须等人放下碗筷,仔细擦了擦嘴。
凤承安起身行礼道:“陛下,殿下,臣等三月前便出发前来上京了,奈何途中多变,误了行程,未及太上皇寿辰,请陛下责罚。今下幸而恰逢玉清公主诞日,总算有件交代。”
墨皇道:“结束了?恙否?”
凤承安道:“幸不辱命,无关大体。”
墨皇道:“那便好,余事宴后细说。”
凤承安道:“诺。”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此情此景心中光明之人只有祝福,然有的人,天生心里阴暗,见不得他人好!即便前路险阻亦片刻不愿安生,这不……
“墨皇,吾以为此举不妥,区区宵小臣女,岂能叫尊贵如墨皇费此心思。玉清公主,位同一品亲王,何等尊荣!于我朝,皇嫡女尚无此殊荣,况臣女乎?厚此薄彼,墨皇此举岂非自掘坟墓?”席间一模样周正的灰衣络腮胡男子一本正经道。
最不高明的挑拨离间,偏偏有人乐此不疲。
“是啊,墨皇,我等深以为然。且贱名方好养活,及笄方能取字,现下为时过早,墨皇此举恐适得其反。”一深衣男子附和道。
“呃……呃……啊啊……”两道闷哼声,数声尖叫声……
眨眼间,方才二人已无声息,死相狰狞,惨不忍睹。
“吾女尊贵,天下焉有不能得之者乎?”一道女声似从天边传来,那声音极其轻柔,却令人心悸。
“尔等折腾半天了,冒险承罪于我陛下与殿下,不就是为了引我出现么?如愿后可安生否?”
有些反应慢的,现下方回过神来。原来,这些人不顾脸面闹腾半天,竟是为了公主之母。可是为何?
吴铭峻茂亦仰头无声询问母亲,公丘芝锦轻轻低头仔细道:“儿啊,许多时候,太阳底下的事物,四季更替,生老病死。日子久了没什么新鲜样,自然也便用不着害怕了。月亮底下的事物总是披着神秘的面纱,许是存在的却总也够不着,只能远着,怕着,敬着,心向往着……”
吴铭峻茂蹙眉道:“娘亲的意思是,墨皇墨后甚至玉清诸祖即便再危险也是看得见的,而公主之母或者其身后却是看不见的,更危险。”
“可是娘亲,听闻公主之母只是江湖白衣,区区女子,无根无依,他们怕什么?”
公丘芝锦只是轻轻摸摸他的小脑袋,无声地笑笑,并未回答,吴铭峻茂见此细细深思。
太华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脖子,扭头对易皇后道:“好险,幸好我只是起初随意凑凑热闹,并未认真,玉清国疯子有点多。我们太华臣子亦挺懂事,此前留我一人孤身奋战皆不吭声,此下细细想来极有道理。”
易皇后垂眸不耐烦道:“知道便安分点。”
太华帝也不计较,笑呵呵道:“知道知道,贤妻贤妻。我知你最好。”
易皇后闻言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丹太子回头对自己父母道:“看到了吧,还敢凑热闹吗?”
丹皇丹后唇角一僵,连连摆手,但耐不住好奇呀,夫妻对视一眼后由丹后问道:“儿子,那颛孙夫人何等修为,方才竟无人感知她是如何出手的?女子产后而弱,她并未现身便有如此威力,若是正常情况那还了得!远身而攻,三大陆能有此身手者寥寥无几。况且,看其非武非灵非玄,难道……”
丹太子道:“不知,然,此亦为鼠辈所惧之由。”
丹皇插嘴道:“儿子,你跟他们混的都不错,你就真不知道点其中内幕?”
丹太子懒洋洋道:“不知道。”
丹皇不死心道:“儿子,我是你亲爹,透露透露呗。”
丹太子斜眼道:“亲爷爷来,我还是不知道。”
丹皇瘪嘴道:“切,小气。”
丹后见丹皇歇菜了,仍不死心道:“儿子,她……究竟何等修为?”
丹太子垂眸:“儿子素来自觉孝顺,劝二老还是好好当丹凤帝后吧,余事莫要过分执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丹后不服气:“帝后不更该尽知天下事而尽掌天下事么!”
丹皇附和:“正是,凭什么到你爹娘处便搞反了呢?”
丹太子不屑一顾:“凭实力。”
丹皇丹后撇嘴,去不得不闭嘴……
钱来帝却异常高兴以至浑身颤抖,钱来后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钱来太子见父母如此异常之举,挠首好奇……表示不解,他们俩何时与玉清国上层关系如此铁了,何至热泪眼眶?
令丘一行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头,都默不作声。其实他们实在担忧令丘元那一伙人若得知此事怕是会借机生事,那些人实在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上官皇后对兄弟俩笑笑,而后端杯,借饮茶之机宽袖掩面,面上笑容慢慢凝固……
同时在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这边之时,青要帝面目再次慢慢狰狞,手背处青筋暴起,虽说只是止息,但……
徐离烟与侯黎容见此百面,心照不宣,抿唇一笑后垂首与雪轻音低语。
……
鸾 院
颛孙青鸾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漫不经心道:“果然是南荣星浩那匹夫,前头我以为是太史宾牟!”
蓝景修笑眯眯地看着她,点头道:“嗯,将太史宾牟推到前头挡光,自己隐于背后,暗箱操作。若非今日良机,我们尚不得而知此人暗藏杀机……”
颛孙青鸾打断丈夫的话,满不在乎道:“无碍,当给小辈们练练手呗。”
蓝景修摇摇头,点了点妻子的额头宠溺道:“你呀,我们煜熠和皦皦摊上你这么个淘气的母亲,长大了可没法省心!”
颛孙青鸾瞪眼道:“是涣涣。”
蓝景修坚持道:“皦皦。”
“涣涣。”
“皦皦。”
颛孙青鸾怒目而视:“蓝景修,你在惹我生气!我最后再严肃地纠正你一回:我的女儿叫涣涣,不是皦皦。”
蓝景修无奈:“你讲讲道理呀,她娘给起大名,乳名总得留给他爹吧!”
颛孙青鸾一意孤行:“不行,夫妻同心,你必须同我一样。”
蓝景修迫不得已:“好好好。你是她娘你说了算。”
颛孙青鸾看了他一眼后冷哼一声……
蓝景修摇头,无声叹息后他正色道。“说正事,你说那匹夫后面究竟为何方神圣?”
颛孙青鸾冷笑道:“哼!神圣?神圣不可怕,只怕是魑魅魍魉。”
蓝景修挑眉道:“你舍得?我们的涣涣本该千娇百宠,可……”
颛孙青鸾叹气:“舍不得也得舍得,我父亲自幼教导我,生而为人而一遭经世,自当如霜雪傲梅,似山巅松柏,媲空中雄鹰。若将其养于温室,何日苍天?”
随即她又突然起身正襟危坐,蓝景修急急扶着她,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颛孙青鸾摇头,眉头紧锁道:“修哥,我隐隐觉察涣涣血脉非常,不知是福是祸?吾为其母,如何无忧?”
蓝景修大惊失色,急急道:“你说什么?我并未察觉……坏的?危险?”
颛孙青鸾摇头:“说不上来。许是我颛孙一族力量特殊又或是母女连心。暂无危险,不过长此以往……”
“我去找鼻祖母想法子,也把涣涣带回来,我们自己带着。”蓝景修慌忙起身,边说就要往外走。
“回来,比我还冲动。她又不是纸糊的,若时时如此,她还如何长大?未见得就是坏事,否则在我腹中十月,要出事早出事了。现下正厅开席,宾客尽欢,你匆匆而去叫人如何揣测?”颛孙青鸾急忙拉住他,无奈扶额道。
“哦哦,急昏了头了。”蓝景修醒神,连忙止步,重重拍向自己脑袋长叹。
他见妻子担忧的眼神,重新坐下握着妻子的素手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颛孙青鸾摇头……
“果真慈父慈母心!不过二位莫要过分忧虑,并非全是坏事,顺其自然便好。”一道悠扬淡雅的男音飘然响起。
“谁?藏头露尾……”夫妻二人急顾四周,四下无人,对视后惊问。
“二位莫要紧张,我并无恶意。”一道蓝色身影赫然出现在屋里后踱步至桌边坐下伸手倒了杯水喝,才慢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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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合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