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了口气,微微皱眉,这阿楚似乎有些太把那华氏放在心上了,不由苦口婆心的劝道:“阿楚,华氏不是主子,你让她来给安氏立规矩么?再者,她又不是个隐忍的性子,万一和安氏她们起了冲突怎么办?何况,你现在要是在下人面前奠定了她主子的地位,等以后可如何收场?”
“祖母,其实我不用联姻也可以的……”公西楚皱皱眉,抛弃华容华娶大家小姐这种事他真的没想过。
“阿楚!”老夫人突然沉声叫他,“就算你不为伯府考虑也不为你自己想想吗?没有母族,父族势微,况且你那个爹肯不肯让你借伯府的势都未必,你再不娶个势大的妻族,将来如何在朝中立足?难道仅靠你立的那些功劳就够了吗?”
公西楚听了这话更是满心的不情愿,“可是祖母,难道我就要做个事事靠裙带关系的人吗?”
裙带关系又怎么了?那些权臣哪个不是靠裙带关系爬到如今的地位的?老夫人虽是心中如此想,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儿性子傲,要是说让他靠女人关系肯定受不了,便也不在这事上与他争论,只道:“我孙儿自身的本事足以傲视朝堂,但好汉也要三个帮啊!你孤身一人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连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次的事不就是个例子!”
“可是,祖母!你让我抛妻另娶,就不怕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吗?”
老夫人只觉得口干舌燥,摆摆手气恼道:“好了,反正现在谈论这个还早,你明天先去过袁帅那里看看吧,等回来先给韩王世子送个拜贴,约个时间见一面吧。虽说先前你打了韩王世子一事已经不会有人再追究,但最起码你也要有个道歉的样子!你们若是一直僵着,最难办的是烟儿!”
“道歉?给韩王世子?”公西楚一皱眉,打心底里不想见他,或是更想直接再揍他一顿,别说是向他道歉了!
“世子已经快要不是世子了,也许以后你要叫他一声表妹夫呢。”知道公西楚心中不愿意,老夫人又是劝了一句,“不管怎样以后烟儿可还要在韩王府过活,你莫要让她难做。”
公西楚却张口道:“表妹不在韩王府生活也无所谓,回来我养着她!”
老夫人抬起手边的拐杖在他身上打了一下,怒道:“你混说什么?这话要是传出去还让烟儿怎么做人?况且皇家媳妇只有薨世,哪儿有大归的?”又冲侍立在一旁的几个丫环威吓道:“刚才的话谁要敢传出去,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几个丫环吓的纷纷跪到地上直呼不敢,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公西楚烦燥的拿起一边的茶杯递到嘴边然后又扔回到小几上,杯里的水都溢出大半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不妥,可刚刚心里就是那么想的,而且还直接说了出来。
他这样沉着一张脸吃晚饭,使得原本还想跟他商量交出草莓钱的康乐伯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吃过了饭,公西楚跟老夫人告退后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来到院子外,看着冷清清仅几点烛火的院子又突然停住了脚转身朝云春居的方向走去。
“哎,三公子……”守门的婆子见主子到了门口又走了不由急的喊了起来。
被夜风吹了一路,公西楚的心情总算平畅了许多,来到云春居时院门已经上锁,主屋里的灯也灭了。
懒的叫门,公西楚直接跳进了院子朝主屋走去,推开房门正要往内室走,冷不防一个熊一样高大的黑影朝自己袭来。
公西楚轻松的制在它,在她大叫之前开口道:“是我!”
黑影这才停止的挣扎,“老爷,是你啊!”正是守夜的牛丫。
“夫人不是不喜欢有人守夜吗?怎么你还在外间?”公西楚侧耳听听,里间传来华容华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熟了。
牛丫小声说道:“是新来的那个金翠说的,夫人哦,少夫人睡觉时外间必须得有人守着,少夫人又不喜欢她们,自然是让我守了。”
公西楚了然,想必是祖母送来的丫环,点点头对牛丫道:“行了,你回自己的屋子去睡吧。”
“好哎!”牛丫高兴坏了,她本就不擅长熬夜,这守夜简直让她比跟莫言练武还要痛苦。
“等等。”公西楚想起一件事又叫住她,“以后就把称呼改了吧,叫我三公子,叫夫人为少夫人。要是再犯了错,被人给赶出府去我可不管。”
赶出府?她才不要,急忙下保证道:“老、三公子放心,我一定改。”
公西楚皱眉,“还有你自己,得自称奴婢,实在不行就自称牛丫,要是因为这个被人捉住把柄打板子可没人救你!”要不是看在她一心为华容华的份上才懒得管她!
牛丫缩了缩脖子,这伯府好可怕,不是要打人板子就是要赶人走。
赶走了牛丫,公西楚才来到内室,用火折子点燃一根蜡烛,然后坐到床边上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
因为肚子太大,她只能侧着身子睡,两只手轻轻的握着拳放在枕头的下方,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竟咧开嘴笑了笑。
公西楚伸手捏住了女人的鼻子,因为呼吸突然受阻,华容华皱紧了眉头,然后下意识的抬手一挥,嘴里嘀咕着,“别闹。”然后身子一翻,变成平躺在床上,过了没一会儿可能又觉得不舒服,又翻了个身,变成脸朝里侧身躺着。
这女人也真亏她能睡得着,公西楚笑笑,自己也脱了鞋上床,从身后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这里,是他的骨血!
华容华睡到半夜时突然感觉饿的慌,心突突直跳,不由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就发觉自己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别压着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华容华的声音中恼怒还带着一丝沙哑,抬手将肚子上的手扔回到后面去。
公西楚也跟着起身,“是要小解吗?”
跟孕妇在一起睡久了,他甚至都能记住华容华要起多少回夜。
“嗯。”华容华趿着鞋子跑到耳房里解决了个人问题,回来又跑到一旁的桌子上去翻糕点。
“你这是晚上没吃饭吗?”公西楚皱眉,不应该啊,祖母就算不待见华氏,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极看重的。
“吃了,是又饿了。”华容华边往嘴里塞东西边口齿不清的道。
女人的吃法一如从前毫无美感可言,可今天公西楚却盯着看了半天,反而有一种真实感。
“看我干嘛?要吃自己来拿!”华容华被盯的头皮发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公西楚笑了笑,起身将放在一边的两个小木盒拿了过来放在她的手边,自己也坐在了圆桌前。
华容华喝了口温水,好奇的去打上面的木盒,“这是什么?哇,好漂亮!”木盒里是整套的红宝石头面,造型别致,打磨光滑,她挨样拿出来比划爱不释手。
“下面的这盒呢?也是首饰吗?”华容华将红宝石头面放到一边又打开了下面的盒子,一套圆润的珍珠首饰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映着烛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都是送给我的吗?”华容华拿起一挂珍珠项链往自己脖子上比划喜滋滋的问一旁的男人。
“是祖母给的见面礼!”公西楚见她那么高兴,自己也扬起了嘴角,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见面礼?”华容华愣了一下,还真给了?!可是,她要是当面给自己不是更好吗?
公西楚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的道:“晚上一家人在祖母院儿里吃了饭,本来祖母是打算叫你来着,可是我一想你大着肚子去了还得给安氏布菜就推说你身子不舒服没叫你去!”
“太好了,你可真是我的亲老公!”华容华激动的一下抱住了他。
“呃……”公西楚有些发懵,这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呢?她不是应该因为没有受到祖母公公的重视而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的吗?现在怎么感觉她好像是躲过一劫般的松了一口气呢!
“以后再有这种事也不要叫我啊!”
公西楚愣愣的看着她,“你说真的?”
华容华重重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你那个嫡母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我脑袋让驴踢了才会上赶着去找罪受。”
尖嘴猴腮?这个形容还挺贴切的。公西楚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然后我回来时,祖母就给了我这两盒东西,说是给你的见面礼,还有这个。”说着又从自己的外衣内袋中取出一叠银票来。
“你外祖母这见面礼给的也太多了吧?”华容华都有点不敢伸手去接了,你说这又是首饰又是银票的,以后再见那老夫人不就得矮一截么?拿人手短啊!
“这不是见面礼,这是卖草莓的钱。”
“卖草莓的钱?那些草莓不是送给你祖母吃的吗?”华容华一把抢过银票翻看起来,慢慢的她的眼睛睁圆了,有些不确定的问:“咱们卖的是卖莓吧?怎么这么多钱?”
公西楚忍不住又笑了,还有人嫌钱多的?这女人不是最爱钱了吗?还是在一旁解释道:“祖母也是拿那些草莓来送人的,收了草莓的人家自然会送回礼,祖母本想把那些东西的给你拿过来,我觉得你并不擅长管理那些物件索性替你换了银票。”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华容华咋舌,这些得有五六千两,“怎么睡了一觉醒来我就发财了?不是做梦吧?”说着话,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疼的她哎哟哎哟直叫。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也不好意思送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公西楚笑着道。其实那些草莓确实换了一些物件回来,但却没有这么多只有三千两(难怪康乐伯会对草莓钱念念不忘了),剩下的是他让莫言从果子巷取回来的,却最后扯了这么一谎送给了华容华。
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说‘生完孩子以后我就不要你了,所以就些钱你就拿着傍身吧!’还是说‘这些原本是给我表妹准备的,现在她用不着了,所以就给你了!’不管哪种说法,华容华不跟自己闹个天翻地覆的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