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陶醉

我和我这位女友相识，是在裁缝铺子里。那铺子是临街的一个小店。门面极小极小的。且开在山墙上。透过脱落不堪的墙皮，斑驳地露出一片片褪色的粉砖，显然好久欠修了。也或许是在拆迁之例呢？进得店内，一片黑咕隆咚。一个蛋黄样灯头吊在蜘蛛网与乌黑的灰缕盘绕交错的空间。里外两间，中间一道秫秸笆夹挤而成泥墙。石灰粉抹的外皮差不多脱光了。磨光了的秫秸杆上夹着一捆捆的布卷儿和零碎布胶，显得很拥挤，很累赘。唯一宽敞的是那张长而又宽的案几，铰、裁、熨的工作台。台的一头垒着红红绿绿的衣料，裁好的没裁好的五颜六色如一堵小山。小山边立着一个细瘦矮小如纸人般的女人儿就是铺子的老板。铺子虽然破陋不堪，店老板虽然貌不惊人，但生意却绝对红火。全是因了小个子女人手下功夫不同凡响。我是慕名而去的。那天女友恰恰也在铺子里量衣服。小个子女人正瞻前顾后地给女友量三围。量完了大惊小呼，俨然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怪模样。“瞧，二尺六的裤腰，三尺六的胸围，再好的料子也做不出名堂来的。”我眼看面红耳赤的女友那副无地自容的尴尬状，竟再也没有勇气将自己新买的布料从手提袋里拿出来。我深深地为女友打抱不平的同时，禁不住为自己过早发福而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