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报告文学集出版,是我三十余载业余写作生涯间问世的第8本作品集。其中虽不乏其它文学门类的诸如中篇小说集、短篇小说集、微型小说集和散文随笔集等,但居多者却是报告文学集。
那么,我何以在报告文学这块领域中纵马驰骋且经久未曾马放南山呢?回溯平生,追怀往昔,概括地讲,原因大致有三:一则与我过去所在的工作单位的特点及其肩负的职责与使命有关,所以采写报告文学作品往往是作为“任务”使然;二则为身处的时代正是时势造英雄和英雄造时势,时代呼唤英雄而英雄引领时代;还有一个原因大概与我的一些挚友及妻子张素恩女士并非矫饰地讲我写报告文学比较得心应手不无关系,因为人人都是在鼓励中进步的。故而,我自起初涉猎文学作品时的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一直到步入花甲之年,虽然尚未老态龙钟却已被人称之为“刘老”的今日,仍对撰写报告文学没有“金盆洗手”。
的确,我对报告文学难以割舍和欲罢不能。人说,往往当东西失去时才觉得她的无比珍贵。这种情思之于我与报告文学有着相似的情怀。因为我深谙,江河日下,春去冬来,光阴荏苒,岁月无情,自己的身心在逝去的人生旅途中为了立命齐家在不计血本地跋涉和超负荷的透支致使每况愈下,在被视为“年轻人的营生”的报告文学的采写对于我无疑将成为“梦中情人”了,心想欲之而力难从之。再者,由于妻子突患曾被视为“不治之症”的病疾,虽为“早期发现”并果断而成功地做了手术,但毕竟需要经年累月地小心呵护而不可有须叟的懈怠,儿女们又各自有各自的“小家”及需要为“日子”而奔波而闯荡,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再拿出大块时间又要采访又要笔耕地经营报告文学的可能性便愈发的是微乎其微和渺茫了。因此,出于感怀,想借此契机粗浅地谈一谈对报告文学的认知,或者也叫作感受与体会吧。
报告文学,故名思义,是报告的文学和文学的报告,故而“报告”与“文学”应该是一对伉俪,密不可分,也可谓是“报告”与“文学”交媾的精血的生命结晶。
那么,何为“报告”呢?余认为,“报告”即是报告文学这个文学体裁的新闻属性。所谓新闻属性,亦即为特定时期发生的典型事件和涌现的典型人物;而这种典型事件和典型人物在特定的时期又必需是鲜为人知和具有普遍的代表性。所以,通常把这种典型事件和典型人物概括为:新颖而奇特。正因为“新”字当头,“奇”在其中,才具有向社会和向世人“报告”的价值和必要。这就是报告文学中“报告”的缘由,也是在遴选“报告”题材的准则和尺度。非此,不是属于鸡毛蒜皮的陈芝麻烂谷子,就是无病**和哗众取宠。
那么。又何为“文学”呢?余认为,与“报告”相对应的“文学”,抑或说为着“报告”的“文学”,即利用“文学”作为表现手段来完成“报告”所肩负的任务和所承载的使命。所以,这里的“文学”之于“报告”是互为作用和互为因果的关系,“报告”是前提,“文学”是过程,即利用“文学”达到“报告”之目的。故而,报告文学如同老子对于“道”之状貌的阐述一样:“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便道明了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从而达到主体与客体、实与虚的自然契合。
这里,有人会设问:“报告”为什么一定要将“文学”作为表现手段呢?一言以蔽之,是报告文学这个特有的文学体裁决定了的。否则,不运用“文学”作为“报告”的表现手段就不称其为“报告文学”这个别具风釆的文学样式了。再者,运用“文学”作为“报告”的表现手段,会使“报告”更精彩,更生动,更闪光,更扣人心弦和更引人入胜,因而会赢得广大读者的青睐和爱不释手。
这里,也许又有人设问:文学是个宽泛和概念,小说、诗歌和散文等都囊括其中,在“报告”时是否“文学”范畴中的小说、诗歌和散文等文学表现技法都可以使用呢?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但是,运用这些文学样式的技法,必须有一个不容通融和不容撼动的前提,即“报告”的真实性决不可侵淫和决不可亵渎。因为真实是“报告”的生命,也是“报告”的价值所在。所以,如果运用小说的技法将“报告”的情节结构的跌荡起伏和悬念横生,以及将典型人物刻划得极具个性和栩栩如生;如果运用诗歌的意境而闪烁着诗意的光芒以及运用散文而发华着散文的隽美,以煊染以烘托“报告”的真实,如果再加之哲学式的深遂和史学的厚重,那么“报告”中的典型事件和典型人物将会声金振玉,华彩四溢,感人至深。
这样一来,报告文学作家就需要具备两手本领:既要具有新闻工作者观察和识别典型的敏锐嗅觉和非凡的眼力,又要具备文学家深厚的文学功底和高超的写作表现能力。
因此,作为一个报告文学作家,在选择报告文学题材时,首先要注重“报告”的典型性,而在完成“报告”时又要将“文学”放在举足轻重和成败得失的重要位置。所以,“报告”与“文学”,两者要互为换位,相互交融,相得益彰,从而使“报告”典型突出,使“文学”文釆斐然。否则,“报告”会流于概念、空泛、苍白和乏味,“文学”会虚假、卖弄和华而不实。这是报告文学最为忌讳的。
谈到此,是不是余收入这部报告文学集里的作品在报告文学与文学报告两者之间嫁接得浑然一体和具有高人之处呢?非也!一篇优秀非凡的报告文学作品,首要的是所“报告”的题材要具有石破天惊和震聋发馈的质地,同时还要具有美仑美奂的文采。可是余这部报告文学集里面的作品,两者都有一些“先天不足”。同时,如何处理好“报告”与“文学”以及“文学”与“报告”的关系,只是余浅显的感受和尝试之中的探索,决不敢称之为真知灼见和至理名言。
如今余已为“老骥”,四蹄腾空一尺就不错了,焉能踏云掠雾,搏击长言,声震九皋,物造八极?!
不过,倘若今后有机会撰写报告文学,应力求不断超越自己。
超越自己不就是进步么?
况且,不断越超自己是写作的基本风景。否则,还不如陪伴妻子逛逛公园和抱抱外孙享受天伦之乐哩!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