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朱铉带着文正便装出城去了。
因想看看城外流民的真实状况,因此也未带樊能拨给的骑士。
朱铉骑马在前疾行,文正搞了头驴悠哉悠哉的跟从后面。
一路上多有饿死的流民倒在路边,看得朱铉心下凄然不止。
竟是数步一下马,上前看看是否还有得救,却是都无气息了。
最后索性闭眼前行,心中默念:“散财救穷,自力更生,何其难也!这些流民哪个不是在家辛勤劳作,到头来却饿死异乡。”
忽然听到有人的哭声,忙睁眼瞧去,前面出现了一大群流民,遂下马上前察看。
那些流民个个骨瘦如柴坐地不起,还有一些孩童头插野草跪于路旁。
朱铉牵着马,无声的走在流民中间,流民们双眼直钩钩地看着他.
若不是眼皮偶尔抖动一下,朱铉真还以为自己是走到了阴间。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地狱了”朱铉心下颤抖着想。
这时文正也堪堪赶到了,同样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忙下驴走到朱铉旁边.
朱铉感到两人的身体都在微微的发抖。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有人暴喝一声:“娘希匹,当爷爷是好相与的,耍 奸耍到我头上来了?”
朱铉抬头望去,只见一大汉站在一圈人的中间,挽着衣袖正破口大骂,身边还围了几个流里流气的人。
一名老者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个大汉,手中尚拽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老者哭求:“大人开恩,孩子还小,侍奉不得大老爷们!”
大汉怒骂:“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了,收了爷爷的钱还想把人要回去?”
老者仍是一味哀求:“这孩子的父母都饿死了,我只想给她找条活路有口饭吃,这青楼孩子却万万去不得!”
“放屁,三百六十行那里不是混口饭吃?不是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大爷这碗饭还不想赏给她吃呢,来人给我带走!”
老者方要阻拦,大汉身旁的几个地痞早一哄而上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抓起小姑娘就往人群外面拖。
流民中有几个青壮想上前,却被大汉拿手一指喝道:“我乃本城县尉的小舅子,谁敢多事,我姐夫哥手下的兵可不认人,拿汝等做黄巾乱匪砍了!”
朱铉看到此处,早已怒不可遏,猛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身后一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文正。
“大人,他确是樊将军的小舅子李昇,此人横行乡里多行不义,但真的招惹不得。”
“屁话,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别人不敢惹他,我偏要摸摸这老虎屁股,更何况在我眼里,他就是个败类!”
朱铉今日看到流民如此困苦,已是大生同情之心,这李昇又在此恃强凌弱,怎能不怒。
文正看劝不住朱铉,只得苦苦哀求:“大人管归管,可别闯出什么大祸来。”
“就你呱噪,我留他一条狗命便是。”朱铉挣开文正的手,直冲入人群中大喝一声:“汝等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李昇等人正在得意,不期朱铉冲出来这么当头一喝,竟都愣在了原地。
半响,李昇才回过神来:“感情是有人抱打不平来了,来得好!正好大爷趁此立威。”
打眼一看,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穿一袭青布长衫,腰间还挂了一把短剑,这身打扮说贵不贵却也齐整。
“你是哪个衙门的,府上怎么称呼?”
这李昇还不完全是个二百五,知道先探探对方的底细。
朱铉轻蔑的瞄了一眼李昇,大声说道:“我乃本县流民安置使。”
李昇一听乐了:“咱怎么没说过?好,姑且你是什么安置使,你知道我是谁嘛!?”
李昇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几个混混早开始起哄了:“我大哥乃是本县县尉的小舅子,你这厮从哪蹦出来的?”
另一人道:“鸟流民安置使,我看是带着流民要饭的头吧!”
“哈哈哈哈,要饭的头,八成是了!”
朱铉听到此处,心中反而不如刚才那般激怒了。
这也是几年行军打仗磨就的性格,越到极怒之时反而越能冷静下来。
朱铉的嘴角微微一翘,不屑着说:“小舅子算个啥,他姐不把人家伺候舒服了,还不狗屁不是。”
李昇大怒,奔上前去一拳向朱铉面门打来。
“来得好!”朱铉一字一句的断喝道,不慌不忙地单掌抬出,用掌外侧隔住了李昇的手腕,外掌一翻勾着李昇的拳头顺势一带.
李昇便重心不稳的向前俯下身去。
朱铉再使个四两拨千斤,外掌腕一抖一推,那李昇竟歪歪扭扭如同醉汉般斜着飞了出去,两只脚互相绊着,“哐”的一声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李昇的手下一看,不约而同的跃了上来。
朱铉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出手极快地三两下全给打翻在地。
倒也不管旁人,径直向刚刚要起身的李昇扑来,甩起腿来一脚竟是踢在了李昇的下巴上,立时一股血气由鼻内直冲脑顶,不禁向后倒去.
正觉神智迷失之际,又一脚被踹在了面门上,立时痛叫一声。
“我还以为当了小舅子就不知道疼了呢!偏要鼻子里插大葱跟我这装蒜。”
朱铉嘲讽着,脚下并不带停,一脚接一脚的踹向李昇。
说来也怪,不管李昇如何翻滚,朱铉每一脚都很准的踹在了他的脸上。
旁边围观之人,起初倍感痛快,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到后来皆默不作声了,呆看着朱铉那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的脚。
李昇的伴当也早给朱铉这疯狂的气势吓傻了,竟连求饶都忘了.
幸亏文正冲上来死死抱住朱铉的大腿喊道:“我的爷啊,小祖宗,再踹小舅子就要给阎王当小鬼了。”
朱铉“扑哧”一声,竟让文正这句话给逗乐了,便停下脚来瞪着李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