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曹操,回到乘氏,将辛毗、牵招、贾逵、梁习等人找来,将事情扼要讲明,共商对策。
“哼!曹操这是在胁迫主公。”梁习率先说道。
余者纷纷点头。
贾逵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曹操大约真将我等看做了砧板的鱼儿了。”
朱铉蹙眉,忧道:“这可如何答复?”
辛毗断言道:“自然不能答应借兵,有借无还。只是,若不答应,曹操会怎样对待主公,很值得期待!”
“我看曹操想要夺主公兵权,幽困于许都,张燕、马腾便是例子。”牵招言道。
朱铉很是赞同,只是略觉诧异,为何曹操现在不马上动手?
“想来,曹贼还未准备妥当。再者,天下人都知,主公多次襄助于他,若忘恩负义加害主公,天下人岂不寒心,谁还会来投靠?”贾逵的话颇有见地。
辛毗、梁习等人认为之言颇有道理,往日里倒是小看了他。
牵招不善政治谋略,虽然曹操现在不敢害朱铉,但还是担心不已,进言道:“主公就坐镇乘氏。此处易守难攻,曹操若来,我必能率军败之。若曹操相召,主公应推病不出。”
“牵招此言有理,虽是明知曹操不敢,但也要防他利令智昏。主公身系天下,万不可大意,为小人所害,非社稷之福。”大家伙儿对牵招的意见也深表同意。
朱铉思忖,现今曹操把持朝政,前番朝会自己或明或暗的与其作对,恐怕已经惹其不快。
即使自己不与曹操明目张胆的作对,怕也是成曹操的心腹大患之一。
怪只怪这些年,朱铉和鲲鹏骑战功太过卓越,惹得世人皆都瞩目。
“也罢!我就暂时称病不出。但曹操那里,还是要派人前去关说,务求能随同征讨袁术。”
朱铉无奈间,同意众人的安排。
至于关说曹操之事,一时之间哪能有眉目?只能慢慢图之。
期间,曹操数次派人来召唤朱铉,商议出兵之事,甚至还有一次朝会,都被朱铉称病推脱。
曹操岂能不知,朱铉患的是心病,“小子,与我装病,看你能装到几时?”
朱铉也觉总是拖着,也不得法,但又无有良策。
“若是刘晔在,可能会有好办法。”朱铉喃喃念道。
也不知刘晔到了哪里,身边少这位军事,真觉到了不方便。
辛毗、贾逵、梁习等人,军政都很有谋略,但与曹操这方诸侯斗智,用的是纵横之术。
“刘晔?”朱铉想到刘晔,不期便想到了刘晔临走赠言,“若曹操阻拦主公归程,可拜会荀彧。”
一念到此,朱铉登时来了精神,怎么就忘记了刘晔此言呢!
又将辛毗等人找来,将刘晔之言交代一番,再看众人,都是不明白。
“荀彧,乃是曹操第一心腹。怎么可以找他呢?”
“是啊!找他能有用?”
最终,大家商议一番,都不建议去找荀彧。
朱铉对刘晔之言深信不疑,又急于回会稽。虽众人都反对,仍要亲自去拜会荀彧。
这哪里能成?
“主公不可亲往!”辛毗急忙劝阻道。
众人也都是抵死不同意。
一时,争执不下。
朱铉懂得众人心思,但仍执意要前往。因他对刘晔信赖有加,既认准了荀彧,那就定要去会上一会。
刘晔看似胆大,实则非常谨慎,每件事都是经过仔细推敲,缜密思虑。
“刘先生说过,若想回去,就一定要找荀彧。你们谁也别劝,劝也无用。”
朱铉阻止众人再劝,非但要找荀彧,而且还要亲自去。
“主公,君子岂可轻易赴险?明知许都现今是龙潭虎穴,我等岂肯放您去?”以辛毗为首,没有一人同意,最起码朱铉不能去。
“我若不去,荀彧怎能明白我的诚意?”朱铉道。
其实,说朱铉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
但,一者有刘晔对荀彧的信任。二者,在邺城,就听闻田丰讲过,荀彧是国士,而非郭嘉、刘晔那般的阴谋者。再三,朱铉也算与荀彧略有接触,对其为人颇为钦佩。最末,朱铉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前往,自然带着卫士悄悄潜入荀彧府内,可随机应变。
听着朱铉一一讲来,众人虽略觉有些道理,但终归不放心。
此等事,争执不下时,朱铉就需当机立断。既然执意要去,便不能再耽搁。
“辛毗先生,劳烦你坐镇乘氏。”
“牵招,你率鲲鹏骑两百,化妆后出城,悄悄靠近许都,等候接应我等。”
“我带着祝公道,只我二人前去,秘密潜入荀彧府上。”
朱铉一一安排,众人以为妥当,见朱铉去意坚决,也不能再阻拦。
辛毗一再叮嘱牵招,“所选必要忠贞之士。”
待众人散去,贾逵独独留下,向朱铉言道:“主公,我愿率三十名死士,埋伏在许都南门。主公若是有难,可向南门而来,我等必可助主公自南门脱险。”
贾逵倒是想得周细。假若朱铉能逃出荀彧府,却被城门阻住,一样也逃不出许都。
朱铉欣喜道:“亏你想得周全,就这么办。注意保密,不可泄露了我的行踪。”
贾逵明了,自去带人奔赴许都。
朱铉带着祝公道,二人旖旎而行,到许都城外时,眼看夜色将至,城门将落。
二人趁着夜色掩映,过城门而入,竟无人发觉,托病不出的骠骑大将军,进城了。
荀彧的府邸,很好找。
祝公道甚至打听到了荀彧府邸后的偏门。
于是,深夜之时,月上枝头,清风吹拂,万物静籁之际。
两条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
“主公,就是这儿。”
“嗯?可打探的仔细,莫进错了地方,找不准人。”
二人正是朱铉与祝公道。
祝公道知事体兹大,更是只有自己随扈,哪能不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
“主公放心,我左右四邻打探的清楚哩。方才,您在小茶馆,我曾翻墙而入,在书房亲眼见过那荀彧。”
朱铉点点头,悬着的心放下来。
祝公道前番已是进去过一次,此番熟门熟路,再翻墙而入,打开偏门,请朱铉进入。
虽是当朝尚书令的府邸,却规模不大,甚或说很简朴。
“主公,那就是书房。卧室在那边,前面便是客堂。”祝公道一一指点。
朱铉循着主公的手指看去,书房依然灯火通明,门外站着两位侍从。
“可有办法将那二人弄走?莫伤人性命!”
祝公道点点头,返身便向书房摸过去,朱铉站在远处瞭望。
也不知为何,那两名侍从,一前一后的几乎瞬间一起栽倒。
朱铉称异,这祝公道果然门道不少。
又过了须臾,祝公道闪身而回,禀道:“主公!可放心过去。我已探过,书房里面,仅有荀彧一人。”
朱铉面露惊异之色,问道:“你如何弄翻那二人?”
祝公道得意道:“雕虫小技!”自怀中取出一个竹管,扬了扬,才又接着说道:“就靠着这个小玩意,里面有针,用口吹出,还是我从南方的几个朋友那里学来的。”
“针?性命可无虞?”
“主公放心!针上面涂有麻药,不碍事,几个时辰自然醒。”
朱铉笑了,拍拍祝公道,言道:“你这个祝大侠,还真有一手。”
祝公道挠了挠头,赶忙请朱铉放心过去。
朱铉见四周无人,竟然轻悠的踱着步来至书房门前。
先整整衣冠,而后轻敲房门。
里面的荀彧正忙于案牍,忽闻有敲击房门声,以为门口侍从有事禀报。
“进!”
朱铉听得这一声,微微一笑,轻推门而入。
“令公,向来无恙?”
荀彧为尚书令,世人皆称“令公”。
“嗯?”荀彧诧异异常,忙抬起头来,面前所站之人,怎会是朱铉?
“惊扰令公,我先告罪!”朱铉拜道。
荀彧何等人物,片刻惊错之后,面色恢复如初,略抬手道:“骠骑将军大驾光临,草堂蓬荜生辉!快请坐。”
朱铉再拜一拜,方才落座,心内对荀彧处变不惊,大为钦佩。
荀彧也不招人奉茶,因朱铉来得蹊跷,又看见门外只站一个身影,甚为不熟悉。想来,自己的侍从已不知所踪,必是朱铉不愿惊动他人之故。
朱铉不先说来意,荀彧也不问。
沉默了一会,朱铉开口道:“令公乃天下一等一的明睿之士,我也不隐瞒,特来求令公寻一条出路。”
荀彧只微笑,却不作答。
朱铉见荀彧没有反应,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令公!您是曹公谋士,总不能见他残害忠良吧!我自会稽起兵,多与曹公有助。现今他要夺我兵权,甚至还想杀我。不怕天下人士寒心?”
荀彧见朱铉将话说得如此透彻,也不能装糊涂了,俯身拜道:“骠骑将军!您是国之重臣,位比三公,岂有人敢于加害?想来,曹公只是忌惮您骁勇善战,惊惧您的部下而已!”
这荀彧,分明在为曹操掩饰,欲盖弥彰,敷衍我不成?
朱铉思忖,干脆讲明自己归意,看这荀彧如何作答?
“实不相瞒!我欲引部下返回江南,从此不问国事,学做陶朱公,泛舟会稽山水之间。”
“呵呵··将军,您不说实话。如何为您解忧?这可是为难我了。”
“呃···”朱铉被此言噎住了。
荀彧虽面带微笑,眼神却是慑人,言道:“将军乃人中龙凤!一旦南返,长江左右还有敌手否?”
这意思,就是朱铉若南返,便如龙归海,凤还巢,必威仪加于长江流域。
“令公大谬!朱铉可不敢当。”朱铉慌忙支吾,不敢承认。
荀彧摇摇头,道:“将军不必如此!若将军无此能力,南返之日便遥遥无期。”
“呃··此话怎讲?”
荀彧仍旧面带微笑,手指蘸了茶水,俯身在地面写下二字。
朱铉忙上前查看,字体虽不粗大,却异常清晰醒目。
乃是‘孙策’二字。
“江东小霸王?”朱铉喃喃道,仔细思量荀彧之意。
“无有此人,曹公必不放将军走。有此人,也唯有将军可与之敌对。”
朱铉恍然,原来如此。而今,江南以孙策称雄,人称‘小霸王’。
霸王项羽,力能举鼎翻转乾坤,必不能为曹操所容。
荀彧是要遣返朱铉,与孙策争斗,保江南之地不为孙策一家独大。
“令公!好算计。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见告?”
“请讲!”
“若无有孙策在彼,令公会如何建议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