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本为吕布亲自把守。
攻打曹操大败而归后,吕布命薛兰、李封把守巨野,自己去往山阳郡募兵、征粮。
薛兰、李封得知曹操大军前来攻打,慌忙令人向吕布求救。他二人自然不敢出城交战,每日龟缩在城内,仗着坚固高大的城墙顽抗,任曹操的兵将在城外唾骂挑衅。
曹操见薛兰、李封据守城内,毫不理会手下兵将的谩骂搦战,知其铁了心不出城迎战,便令人全力攻城。
为准备这次的攻城战,曹操将攻城器械打造的甚为精良。与城池一般高的箭楼内可乘十数人,城内守军被射得抬不起头来。十丈高的云梯,上百架的一起搭在城墙上,无数曹军如蚂蚁搬爬上城头。
“这样子,恐怕一日光景都守不住。”薛兰、李封暗暗心惊。
“贤弟,今日曹军是势在必得,我们不如即刻逃走。”薛兰对李封言道。
李封咬咬牙,情知大势已去,待得吕布前来,巨野城早就付之一炬,只得答应道:“一切听兄长安排。”
薛兰见李封同意,忙说道:“西门尚未发现曹操兵马,我等赶紧出城,逃往定陶。”
薛兰、李封二人商议定了,带着数百骑兵扈从,匆匆的出西门,向定陶方向逃去。
曹操大军顺利攻破巨野,因城内军民围城前未降,曹军开始屠城。
一时间,整个巨野笼罩在杀戮血色之中,狼烟滚滚,哀嚎满城。
“主公!为何屠城?”
程昱慌慌张张的赶来,质问曹操。
曹操不屑言道,“我早有令在先,围城前不降者,屠之!”
程昱急道:“万万不可!城内军民受吕布部将胁迫,如何早降曹公?现今我等与吕布争夺兖州,正要广收民心,万不可屠城。”
曹操听罢,低头沉思,感觉程昱所言有理,慌忙令人传谕全军,不得杀戮百姓。
薛兰、李封逃出巨野城,一路向西奔往定陶。巨野为泽国,多水道沟渠、丘陵山峦,行路极慢。待得渐渐出了巨野地界,薛兰、李封方才松了口气,停下来安营扎寨稍事休整。
恰在此时,忽然闻得四周号角争鸣,鼓声喧天。李封、薛兰惊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间浑身瑟瑟发抖。
“两位将军,朱铉率领鲲鹏骑杀来。”
李封、薛兰闻听,不由得一脸晦气。
“本该去山阳投奔主公,如何非要走定陶?此去必过朱铉驻扎的乘氏,岂不是羊入虎口!”李封抱怨道。
薛兰此时那还顾得与李封口角,醒过神来,命人牵马来赶紧逃命。
李封见薛兰不管自己与军士们的死活,顾自逃命去了,也忙转身去找坐骑。
就在此时,朱铉的鲲鹏骑早已撞进来。为首一员猛将,面色黝黑手持一把大刀,左右挥舞威风凛凛,所遇之人尽被劈于马下。
谁?大将阎行。
阎行正杀得兴起,抬头便瞧见了李封。虽不认识,却是武官打扮,周围还有扈从,想来官儿不小。
“贼子莫走!看刀。”阎行喊着,催马舞刀杀过来。胯下那是朱铉亲赠汗血宝马,须臾便窜到李封跟前。
李封吓得大喊起来,阎行也大喝,手起刀落,李封首级便飞了起来,颈腔中热血喷出,周围人等无不一身鲜血。李封的扈从们,全都被吓傻了,浑身带着血,扔了到跪在地上。
阎行不理李封的首级在地上兀自翻滚,喝问道:“此是何人?”
过了须臾,在阎行亲卫一再催问下,吓傻了敌兵才有人懦懦秉道:“这是李封将军。”
“咳咳,李封???那么薛兰呢?”阎行追问。
投降的敌军士卒尚未回答,阎行的亲兵指着前方,“将军,快看前面,那是张逸将军。”
阎行拿眼瞅去,己方许多兵士围着张逸,在那里欢呼。
早有机灵的上前去问,片刻之后回禀,“阎将军,薛兰孤身逃出,被张逸追上,一箭便射落马下,摔死了。大家伙儿在那儿围观,都说张将军‘神箭无双'”
“屁!哪如咱一刀砍翻了痛快!专门使阴劲、放冷箭。哼????”阎行虽与张逸冰释前嫌,甚至还做了好友。但打起仗来,却从来互不服气。
打探消息的亲兵忙吐吐舌头,自认触了霉头,活该挨骂。自家的主将何时服气过他人来?
张逸射死了薛兰,阎行砍翻李封,剩余不多敌军自然图本瓦解,全部投降了。
朱铉命人计点俘获,而后派人去报与曹操,自己引军回还驻守乘氏。
曹操攻破巨野,朱铉杀了薛兰、李封,屯驻在山阳的吕布惊恐不已,遂率军弃守山阳,奔往濮阳。
曹操得知吕布去往濮阳与陈宫、张邈汇合,便令朱铉继续驻扎乘氏,防备济阴太守吴资;又着于禁、李典等攻破山阳;曹仁引军攻打兖州东部不肯降服的郡国。
195年秋,曹操收复兖州大部,仅有濮阳、济阴、陈留等兖州西南之地为吕布所有。
正在此时,徐州传来消息。陶谦本已老迈,经不得惊吓,一命呜呼。陈登、赵昱等人拥立刘备接掌徐州,刘备自诩徐州牧。曹豹等将领虽是不服,但已无济于事。臧霸也呈上奉表,愿意归于刘备节度。
“哼??大耳贼!待我收拾了吕布,便与你算账。”曹操咬牙切齿。自己率军攻打徐州,不想却成全了刘备,还险些丢了老巢兖州,曹操越想越窝囊。
一旁,荀彧忙劝止:“主公,此是天意!还是快些想计策,灭吕布为当务之急。”
曹操向来视荀彧良师益友,自是不辩驳,反倒请教道:“先生可有良策?”
“呃?主公此时兵强马壮,又兼粮草丰足,正可出兵消灭吕氏。”荀彧进言。
曹操思忖,荀彧之言有理。目下,兖州大部已重新落入自己手中;吕布等人不过把持着数座城池,兵多为新招募,粮草也不足;而自己这方,可谓兵精将猛,粮草又经夏秋两季丰收,府库已然盈满。
“依先生之言,即刻出兵。”曹操踱步言道:“我亲自率军攻打济阴郡城定陶,济阴太守吴资绝非我之敌手,月余便可破城。”
荀彧暗自点头,现今若论谋划行军布阵,曹氏可谓曹营内第一人,自己已无需提点。
曹操这番的谋划,不可谓不老谋深算。吕布、陈宫现今驻守濮阳,但濮阳是一座孤城,背靠黄河,南面就是鄄城。定陶则不同,乃是通往兖州西南的咽喉。夺取定陶,整个兖州西南就如探囊取物,连张邈的老巢陈留都不可能保全。
“主公英明!”荀彧真心赞道。
“只是,主公出征,吕布若是来攻鄄城,也不得不防。请主公留下数员大将,兵马五千,我愿保鄄城一年无虞。”
“夏侯惇、曹仁等不随我出征,另选精兵一万留与你,切记要守好鄄城。”
曹操自然明白鄄城的重要性,不但自己与部下将领们家眷在此,而且鄄城囤积大量粮草、兵器、辎重等,更因为鄄城处兖州中部,震慑整个兖州的重地,万万不得有失。
荀彧颇觉意外。
曹操留下这么多兵马,如何攻打定陶?毕竟,吴资手中还是有着两万余兵马的。
“主公!五千足矣。我等据守不出,吕布多为骁骑,攻不进鄄城。”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曹操坚定的决绝,令荀彧徒唤无奈,只得拜别而去,为曹操出征做准备。
曹操不听荀彧劝阻,实则心中有数。
若是举兵攻打定陶,纵然多这五千人马,也不可能急迫间得手。
反倒是细选精兵,以兵少诱惑吴资出战,可能奏奇效。
十日后,粮草备齐。曹操以曹纯为前部,自己与曹洪率领中军,于禁、李典压着粮草,全军仅五千余人,向定陶进发。
数日后,全军进抵句阳。
曹洪等人,都认定曹操在等朱铉率军前来汇合。
未料到,在句阳休整三日后,始终未见朱铉率军前来,曹操即令全军再次开拔,直往定陶而去。
路途上,曹洪心中疑窦,催马上前询问曹操,“大哥,未见朱铉,可是他不愿出兵相助?”
曹操冷眼觑看曹洪,口中低喝道:“行军之中,休要胡言!朱铉乃我兄弟,若召请,怎会不来?再敢妖言惑众,斩你首级。”
曹洪听闻,悻悻间催马便要离去,又被曹操喝回,“与我听仔细,军内若有人议论此事,斩无赦!”
众将都闷呐,唯独曹操身边的郭嘉清楚。
曹操不请朱铉,乃是留着后手。
吴资绝非曹操之敌,这次曹操的目的不简单,吕布才是那条大鱼。
曹操率众而来。定陶城内,吴资早得到了消息。
起初,城内人心惶惶。
但曹操离开句阳后,吴资手下打探明白,只有曹操率领五千兵马而来,乘氏的朱铉按兵未动。
“哼哼??曹操太过骄横狂妄,就凭五千人,也想攻打定陶。”吴资不屑道。
旁边有谋士提醒,“主公不可大意!曹操善于用兵,手下多猛士精锐。当年平丘之战,桥蕤三万精壮,尚且为曹氏数千兵马所乘,桥蕤本人更是???”讲到这里,谋士才觉得今日嘴滑,险些冲撞了吴资。
吴资果然暴怒,“呔!敢咒我如桥蕤那般。战前乱我军心,推出去斩。”
那人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往日家妻多次劝导他,吴资残暴,不可尽言,未料想今日果然遭了口舌之祸。
“郡守,此人一时口误,但也所言非虚,不可擅杀忠贞之士。大战在即,岂不令全军上下胆寒?”
众将一贯惧怕吴资,听得有人为谋士说话,齐齐打眼看去,乃是前乘氏县令梁习。
说来,这位梁县令,乃是吴资的乡邻,自幼相伴读书,也算发小。
吴资附吕布,将梁习自乘氏请来,对其很是推崇。
吴资见梁习发话,也就作罢。其实,他方才喝令斩了谋士,也是一时气恼,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个时候,为一句话杀人,确实不值。
“贤弟有何高论?”吴资暂时抚平怒火,诚心问道。
梁习言道:“曹操此来诡异,需要小心提防。莫如守为上,待探清其虚实,再作打算。另速速派人联络濮阳,将这里的情势告知陈先生。”
陈先生,就是陈宫。
梁习曾追随陈宫读书,算是其门下。
若不为陈宫的缘故,梁习也不会放着乘氏县令不做,与吴资一起举事。
“这个??濮阳那边,自然要送消息去。但我军数万,岂可惧怕了对方区区数千兵马。若守城不出,岂不是被曹操笑话了?”
吴资原有本部兵马两万,又从各县抽调了士卒五千。
秋收之后,又在乡里征募兵役五千。
现今,不多不少,也有三万兵马。
梁习身为济阴太守主簿,对兵员、钱粮自然了如指掌。
吴资原有两万兵马本就未操练娴熟,这后征募的万人更是无从谈起,连兵器、军服都未如数配备。
“大人,兵在精,不在多。且曹操善战,我军没有统军之将。”梁习耐心劝道。
吴资不耐,摆摆手言道:“好汉架不住人多嘛!老弟不必过滤,我麾下自有猛将庞番、耿隆。”
梁习自幼与吴资相熟,自然了解其为人,便不再多言。
吴资心意已决,便加派探马出城,详细侦查曹军动向。
梁习授意,要小心乘氏朱铉的鲲鹏骑。
吴资虽骄狂,但也知晓朱铉及鲲鹏骑威名,不敢怠慢,另派人留意乘氏。
数日后,得知曹军不日便至。
而乘氏方向,朱铉只是加紧操练,并未准备粮草辎重,更无出战迹象。
吴资知道了确切消息,不由得信心倍增,浑然不将曹操的数千兵马放在眼中。
“梁贤弟,这曹操想来已是支撑不住了,才失心疯带着这点兵马前来送死。”吴资狂笑道。
梁习皱眉不止,总觉有何不妥,但又看不透。
吴资见梁习无话说,心下得意,面上却不好太过揶揄他,遂扯着梁习一同坐了。
“庞番、耿隆二将听令!与你二人精兵一万,出城迎战曹操。”
庞番、耿隆二人出列,面面相觑,不敢接令。
吴资见状,怒喝道:“你二人为何不接令?”
庞番深知吴资喜怒无常,小心翼翼进言道:“大人,曹军兵马五千,都是百战余生的死士。我军虽然一倍有余,也不敢言必胜。可否再多拨些兵马?”
吴资听闻,心下不喜,斥道:“我军以逸待劳,又倍于敌军,如何还要添兵?你二人怯战抗命,小心我军法。”
庞番、耿隆二人,登时吓得变了面色,匍匐于地,连呼不敢。
梁习见状,不由得暗暗摇头。
吴资虽然狂妄,手下却不乏精明之士,可惜忠言逆耳,都不能为吴资所采纳。
“大人,二位将军所言也有道理。可再拨与我五千兵马,迂回侧翼攻击曹军。若乘氏朱铉突然出兵,也可抵挡。”
吴资听闻梁习请命,心内欢喜,遂撤去一脸的怒气。先命庞番、耿隆去准备,又与梁习摆宴送行。
秋风萧瑟,两旁灌木草丛已然开始泛黄,风吹过,洪波涌起。
曹操骑于马上,凝视前方,心内澎湃。
此战,若攻破定陶,兖州将重归自己掌中;吕布若来,可趁势决战,无论如何,干系重大。
“主公???”远远地,传来郭嘉的呼唤声,马蹄声碎,越行越近。
曹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正见郭嘉骑马奔来。
遂问:“何事?”
“天助主公!吴资派将佐庞番、耿隆率万余人出城三十里迎战。我已打探清楚,吴资未将精卒拨与他二人,来的都是新近招募之兵。”
曹操听闻,也是喜上眉梢,“真的?那当真天助我也!”
“主公,千真万确!城内早已布下暗探,打听的明明白白。新兵多为定陶周边乡民,扶老携幼俱来送行,百里之内可闻哭泣悲号。”
“哦???”曹操这才放心,若是吴资带着精锐前来搏命抑或死守不出,再有吕布自濮阳相助,此战亟需颇费周折。现今倒好,敌军不但出战还皆非精锐,正可一举击溃以扬我军威,令敌军士气尽丧。
“即刻令全军加速行军,尽快与敌军交战。”曹操按耐不住,恨不得立即与来敌交战。
未料想,待得曹操率军疾行至定陶城外三十里,却见那庞番、耿隆率军驻扎于险要之处,据守营中不出。
曹操数番指挥兵马冲击对方营盘,却都因地势不利,始终不能撼动敌军。
如此过去十余日,曹操愈加恼怒,实在没想到对手如此狡猾,虽是出城迎战,却扎下营盘坚守,不与自家真刀真枪的较量。
庞番、耿隆此时在兵营内,却也是如坐针毡。
吴资数次遣人前来催问,战果如何?庞、耿二人一再敷衍,眼瞅着吴资是愈来愈不耐烦,心内都惊惧不已。
“我说,耿老弟。这吴将军那里,前几日尚且数日一询,现今却是一日一催,恐怕拖不下去了。”庞番脸上愁云尽显,心内异常的坎坷不安。
耿隆的担忧,一点不比庞番少,无奈,只得叹道:“拖一天是一天吧,唯有如此了。算来,梁督那里快有消息了。”
庞番听闻耿隆提及梁习,阴沉的脸上透出半丝暖色,这可是现今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