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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初时分,艳阳高照,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距离西门二百步处。一名狼牙骑哨探听见“扎扎”的响声,扭头一瞧,明亮的阳光直刺双眼,手搭凉棚瞭望,唬得魂飞魄散,吊桥已悄悄放下,城门缓缓大开,一大群越骑如道狂风般卷出城来,忙不迭吹响报警的骨笛,急急打马如飞,往回逃蹿。
经略军使杨志高后背被阳光烤得暖乎乎的,心中狂喜,高呼道:“兄弟们,太阳在东方,利我不利敌,加速给我冲上去!”
果然,汇聚在一起断后的狼牙骑一边逃跑一边扭身回射,羽箭毫无准头,经略军越骑见猎心喜,奋鞭加速,唿哨连连。
跨下是青锥马,杜牧策马紧紧跟随着墨龙驹,阳光炽热强烈,迎面扑来的风都是灼热的,仿佛炼铁的炉膛吹出来的,一颗心忽起忽落,既紧张又倍感刺激。
“前队奔逃,后队随我扰敌!”杜牧听见李贤齐一声暴喝,跟着偏转马头,策马向西南飞驰。
掉在队尾,李贤齐手搭三枝风羽箭,突然转身回射,紧追不舍的经略军三骑不备,被射落马下,前排几骑受阻,人仰马翻,倒了一片。
“不要受骚扰影响,分出一队追击!”杨志高打量了一下战场情势,高声下令。
前方两里左右,杨志高的视线中,几辆马车慌不择路,一头朝红炉山逃去,刀枪盾甲散落一路。
星铁弓的射程远超普通骑弓,李贤齐胯下神骏的墨龙驹忽快忽慢,后边撵兔子般狂追的经略军越骑不时有人中箭堕马,为首的越骑旅帅脸色铁青,命越骑散开,从两翼包抄。
偏转马头,墨龙驹不知不觉间划着圆弧逃跑,李贤齐见经略军越骑右翼扑空,他们劲头一泄,缓了下来,李贤齐与十几骑狼牙骑中的射雕手掉转马头,高声笑骂:“哈哈!龟孙子,来追你爷爷呀,老是跟在马屁股后面吃灰土。”
“经略军越骑,号称威震诸军,我看被杨志高**成了笨猪!”
“这样也好,取了他们项上人头,日后狼牙骑占了幽州,兄弟们可得仗义,他家的老婆妹子女儿我们得去照顾,晚上去!”
狼牙骑爆出一阵哄笑!
本来就折损了十来骑,连狼牙骑一根毛都未揪下来,越骑旅帅气急败坏,咬牙发了狠,“散开追击,两翼合围,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们这十来骑!”
“来了!你们先跑,我来断后!”李贤齐仗着马快弓强,出手如电,一边逃跑一边扭身返射,经略军越骑不知不觉间与狼牙骑换了位置。
追击的越骑如三箭齐发,眼看就要迫近将狼牙骑包围起来,李贤齐勒马扯缰,掉转马头,不逃了。
越骑旅帅暗自得意,你们终于跑不动了吧,一抬头,炽热强烈的阳光如利箭般射入眼眶,眼前一黑。
狼牙骑好狡猾,占据了天时,越骑旅帅心里慌乱,昏招接着递出,高声喝止。
十几骑射雕手盘马弯弓,都是一弓三箭,“咻!”几十枝羽箭顺鬃平射而出。
箭雨如疾风一样刮来,经略军越骑旅帅被李贤齐一箭射中颈子,身子被风羽箭的惯性一带,倒在马背上,双手乱舞,似乎想要发出最后冲锋的命令,气管里的血不断如泉涌出,嘴里血沫子乱翻,挣扎几下,“咚!”地一声坠落马下。
经略军越骑右翼侧面百来步的地儿,狼牙骑将迷彩油布一掀,陈镇率几十骑呼啸着冲杀过来,杜牧的血在阳光下变得滚烫,在奔驰的青骓马上张弓搭箭,虚瞄前方的天空,三指松处,弓渊颤动,箭已离弦。
只是不知这枝箭射得中敌军吗?
角度不对,弓也没拉圆,劲力不足,杜牧那枝羽箭落在乱成一团的越骑外围、
经略军越骑被两轮箭雨一洗,六十来骑倒了一大半,纵马奔逃的马力不足,被养精蓄锐的狼牙骑围住迫降,耀眼的阳光下,死伤者到处都是,只有战马依依恋主,嘶鸣着不肯离去。
“牧之兄,刚才射杀了几人?”李贤齐逆着阳光笑眯眯地问。
“这个……这个,青骓马……不熟悉!”杜牧在马上脸红起来,支支吾吾。
“杜牧听令,率一火军士收集尸体,用火油将其焚烧!”李贤齐肃容喝令。
这可是趟苦差,杜牧硬着头皮接下,正要发号施令。
“经略军越骑伤重不治者,都由杜牧亲手了断,这是军令!”李贤齐声音带着一种威摄,杜牧要是不干这屠夫的活儿,也会成为被屠的猪羊。
你不是为孙子作注吗?这一关过了,你的胆练出来了,才有资格论兵。
这会儿狼牙骑除了放出去警戒的哨探,一边剥甲取兵,一边幸灾乐祸地瞧着杜牧。
连三十多名经略军俘虏都是一脸冷漠,战场上屠杀伤重的袍泽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
虞侯张直方高声嚷道:“这有一个要死的,箭扎左胸!”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杜牧看他嘴唇上只有细细的茸毛,眼睛无力地睁着,留恋生命中最后的阳光,一支箭扎进左胸三寸,一拔箭,必死无疑。
叹了口气,杜牧颤抖着握住箭杆,闭上眼还是下不了手。
“给他把横刀,张直方,给他讲讲人体的致命部位,每讲一处让他戳上一刀!”李贤齐也不啰嗦,沉声喝令。
早知道我一发狠把箭拔出来,杜牧除了杀鸡见过血,那里……身子微微颤抖,可怜巴巴地望着李贤齐。
“赵括纸上谈兵,害死赵军四十万人马,杜牧,你将来要害死多少大唐军士?”李贤齐在骄阳下厉声喝问,话语如刀砍来。
你不是身出名门,自负文武高才吗?一生仕途坎坷,壮志难酬,沉沦酒色,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临死前还懊悔一生荒唐,自焚诗稿……
我就是要逼你,男儿立志,要成就掀天揭地的功业,一定得从烈火中煅来!
“杜牧,过不了这一关,你以后就不要论兵了,将《孙子注》焚烧了吧,让人笑都要笑死!”李贤齐骑在高大神骏的墨龙驹上,大声嘲弄。
周围尽是嘲弄不屑的眼神,刺鼻的血腥味令人欲呕,小胖子张直方在一旁兴奋地尖叫:“心脏,就在箭扎那个部位,用力戮下去,一道血泉喷出……”
这一刀扎不扎?杜牧握住横刀的手抖得如筛子一般。
战场的另一处。
装满甲胄兵器的马车被撵得无处可逃,几十名车夫军士或弃车骑马,或撒开脚丫子狂奔,逃往红炉山。
经略军使杨志高率越骑截住了马车,瞧着慌不择路,跑得扑爬跟斗的狼牙骑,眼中射出凶兽般噬人的目光,“给我全部射杀,不留活口!”
六十多骑如狼群般蹿出阵去,张弓提刀,在阳光下狂嚎着追杀上去。
两条腿那跑得过四条腿,几十枝羽箭呼啸着飞来,如蝗虫般扑向没命奔逃的狼牙骑。
……
杜牧那一刀扎得下去吗,狼牙骑的饵兵会被经略军越骑吞了吗?战场每一刻都有意外,你觉得精彩,投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