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感受到了我的呼唤,突然调转马头,马儿就那样朝我飞奔而来,是皇上赐他的“奔雷”,元方是何等聪慧,把这马赐给了他,而“柔雪”却早已送给了我。
感慨之间,他已经到了我面前,跳下马,把我紧紧搂在怀中,几近窒息。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于是我对他说:“元康,让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他坚决地说:“不行。”
“我可以打扮成书童,或者你身边一个侍奉你的随从都可以的,而且我已经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你就让我去吧。”
元康还是坚决地摇头:“惜惜,战场非同儿戏,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去冒险,在战场上大家都顾不得自己,没有人可以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自己啊!”
他坚定地对我说:“惜惜,这个想法你想都不要想,你如果去了战场,我会因为担忧你而分心的,你希望我有危险吗?”
我摇摇头说:“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我拿出这几日一直偷偷绣的一个荷包,来了异世,开始被丢弃在锦绣山庄,后来又忙着学琴棋书画,入宫后更是疲于应付,所以根本就没有规规矩矩学针线活。现在突然想要绣个东西,跟绣娘学了半天还是觉得手笨,都不敢拿出来见人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元康,这个荷包是我第一次做针线活,做得不好而且只绣了一半,你先拿着,回来我给你绣全了或者再绣个给你。”
他掩饰不住地欣喜,把它贴身藏好后说:“惜惜,等我,不管怎样,我一定回来。”
我用手指堵住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管怎样,都不要让自己受伤,记住有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挂念着你。”
他点点头,放开我,转身,上马,毅然决然而去,没有再回头,可是从他的背部我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克制自己。我可以让感情任意随泪水挥洒,可是他不能,他是王爷,是这几十万大军的将军,他必须坚强。
风沙吹迷了眼睛,我依然舍不得眨动一下,似乎眨一眨眼,那远去的队伍就看不到影子了。
“姑娘,别看了,他们已经走远了。”阿莲奴在旁边轻轻劝我并且递过来一张手帕。
我们在黄昏时才慢慢往“天上人间”走,可是天都城突然之间让我觉得陌生,不知是因为元康的离开还是其它原因。我总隐隐觉得这一次的换帝换得有点仓促,在这仓促之后似乎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
路过司徒府,门前的守卫不知哪里去了,那两个写着司徒府的灯笼散发出幽暗的光芒,门只是虚掩着,我犹豫了一下,正要走过,却突然看到沁云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下意思地躲到旁边巷子里,也许是不想让她看到了又误会我。
她此时却是平常百姓的打扮,而且非常谨慎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在司徒府四周看了一阵子才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她提着个篮子,看起来是去给人送东西,不过看神色又有点奇怪。
我犹豫了一下,这段时间来的几次经历让我有了灵敏的感觉,我用眼睛示意环儿先回去,然后我自己抬脚跟了上去,阿莲奴跟在我后面。
看得出来,沁云非常小心,每走一段路都要回头张望一段时间,幸亏这个时候已经比较晚了,而且我也跟得比较远。因为我跟韦实练习了几日功夫,那是元康的好朋友呢,所以当时他会出来帮忙,就是受元康之托,我的轻功已经练习得比较好了,所以即使距离跟得比较远,也还是可以跟上的。
最后,沁云进入一个小巷子,巷子太小,周围也比较少人,如果我跟进去的话,很可能会被她发现,所以我只好飞上墙壁。
她进入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院子里,我跟了过去,飞上了屋顶,看到她进了一间屋子,我飞到那个屋子上面,轻轻揭开一片瓦。
只见屋里还有一个男子,沁云进去就直接把那个篮子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几盘饭菜。我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男子的相貌,似乎没有见过。
又听到沁云小声地问:“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男子坐到饭桌旁边说:“伤已经好了大半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好了。”
沁云又似担忧地问他:“哥,你真不打算出城了吗?现在城里防卫越来越紧了,你如果现在不出去的话,可以以后就更难出去了,如果被抓的话……”
“你说的什么话?哥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就这样走呢?”
“哥,你别再固执了,我们斗不过她的。她儿子又做皇帝了,公子也失势了,我们拿什么跟她斗呢?”
那个男子似乎想了一阵才说:“阿妹,你别劝我了,我不会连累司徒毅的,你放心去做你的夫人,我自去报我的仇去,你只当没有找到我这个哥哥就行了。”
沁云却握住男子的手说:“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沁云既然已经找到你了,你就是沁云唯一的亲人了,除了公子,这个世上就只有你关心沁云了,沁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过了一会儿,又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地说:“如果你决意要报仇的话,沁云会想办法把你送进宫去的。”
沁云的哥哥是什么人?他们的仇人是谁呢?为什么一定要进宫呢?
我看到沁云已经打算回去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躲在上面了,不然待会被那个男子发现就更糟糕。
我与阿莲奴走在街上,阿莲奴在我稍后一点的地方,我问她:“你觉得那个男子想要干什么?”
阿莲奴说:“我觉得一定要进宫才能报仇,那他的仇人就只有那些一直住在宫中的人,不是宫人就是……”
她没有往下说,我也心知肚明,我对她说:“你派人送个信给雷晨,叫他查一下沁云的哥哥是什么人。”她点头,我们继续往回走。
回到“天上人间”,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以前司徒毅没有时间理会我的时候,我都不似今日这般。看来真的不是不相思,只是未到情浓时啊!
记得知道元康失踪落涯后的那段时间,也曾这般思念过他,只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今日想来,恐怕喜欢不是一时一刻了吧。
临水而立,却突然不知道干什么好,环儿拿来了笛子,我看了她一眼,她是懂我的,知道我此刻已经被相思折磨。
我接过笛子,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吹了一首《女儿情》,元康最喜欢这一首曲子了,婉转的曲调,女儿柔情尽现其中,那般纯粹的爱,那样简单的要求,“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梦中人儿永相随”大抵是天下女儿都想要的吧。
“啪-啪-啪-啪——”
我转头,看到一个极其妩媚的男子,眉如叶,一双桃花眼含着秋波,唇红齿白,精致的五官,连我这个女子都相形见绌,所以只能用妩媚来形容了。
环儿立刻拦在我眼前质问他:“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私闯民宅?”
只见那男子一笑,好像天下所有事物立时失了颜色,环儿盯着他发呆,他说:“在下就是喜欢私闯民宅,可是也不用闯吧,我是光明正大飞进来的。”
我对环儿说:“环儿,你站边上去吧。”
然后我又对那个男子说:“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看似有情,其实里面全是探究,他说:“也不是我想来找姑娘的,只是现在见了姑娘,倒让在下不舍离去了。”
我往他身后一看,原来还有一个小姑娘,她看到我看她,就立刻跑了过来跪到我脚下说:“求姑娘为我家主子鸣冤。”
我看她有点憔悴,但眉眼还是清晰的,立刻惊觉:“黄莺,怎么是你?”她是元庆身边一个小宫女,因为声音特别美妙,所以大家就叫她黄莺,一来二去,原名是什么都忘了。
我又说:“元——先帝去世前你就不知所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莺看了看旁边的环儿还有那个妩媚的男人,欲言又止,那个男子就说:“早就听到这‘天上人间’很美,我且四处走走,你们慢慢聊,我待会再回来找姑娘。”走时还不忘抛个媚眼。
我拉了黄莺,安抚着她说:“黄莺,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得到,一定会帮的。”
黄莺只是哭,我知道这事情一定不小,就示意环儿也先退下去。然后我拍着黄莺的背让她好好哭一哭。
她哭泣着说:“姑娘,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皇上他,他根本不是因病而死的,是有人往他的食物里面下毒。”
猛一听这个消息,着实吓了我一跳,那时元庆还是皇上,什么人那么大胆,总不至于还是萧元嫱吧,莫非是司徒毅?我眼皮一抬又问黄莺:“孪贵妃知道这事吗?”